真不能再胡說八道,不然真的會天打雷劈。”他哧地笑了,她只覺得他笑得那氣流癢癢的拂在耳上,這才突然發現自己還被他緊緊箍在懷中,他身上有好聞的剃鬚水與菸草的芳香,她從未曾這樣真切地感受過男子的氣息。心裡就像有一百隻兔子在亂竄,臉上一紅掙開去,他也覺察過來,不好意思地鬆了手。
她不知為何有點訕訕的,“我要回去了。”
他不假思索地遞出手中的傘,“那麼這傘你拿著,你這樣淋回去準會生病。”
她又沒了好氣,“哎!今天我生日耶!你別咒我行不行?”
他的眼睛突然一亮,“今天你生日?我請你去吃長壽麵行不行?”
她脫口答:“當然不行!”
他摸了摸鼻子,“那我正好省下五塊錢。”
哼,臭小子,就知道你是虛情假意,她憑什麼要讓他省錢?他成天施那些小恩小惠,哄得同事們全向著他,他天天慷慨解囊地收買人心,她替他省錢做什麼?一個念頭一轉,笑容可掬,“我要吃加蛋肉絲麵。”
加了荷包蛋後的肉絲麵果然好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香!真香!得意洋洋地告訴他:“這附近方圓五里之內的麵館我全部吃過,就這一家肉絲最多、最香,麵條也最實在!”
果真是實在,一碗荷包蛋鋪肉絲麵下肚,胃裡滿滿的,心情也似乎好起來。連天公都作美,雨已經細如牛毛,濛濛地下著,如霧如煙。碎石小街的石子皆是溼漉漉的,路旁有人賣蘭草花,整條街上都浮動著那幽遠的暗香。他停下買了一把送給她,她歡喜不禁,捧著粲然微笑,“好香!”忍不住問他:“是多少錢一把?”
花月正春風(3)
他說:“便宜,才一毛錢。”她喜滋滋地說:“真奢侈,下次不要了。”他的唇角不禁浮起笑意,她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一毛錢可以買很多東西呢。”他輕聲道:“一毛錢可以買來你的快樂,就值得了。”她忍不住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兩旁的路燈亮起來,他髮梢上皆是細密的雨珠,像是璀璨的碎星,他的眼睛裡也閃爍著星光一樣。
她說:“我媽媽千辛萬苦將我和姐姐帶大,我知道每一分錢都是血汗,都恨不得掰成兩瓣來花,我知道每一分錢都有它的用處,現在姐姐嫁了人。我也從護校畢業可以掙錢,我就有個願望,希望有一天可以攢夠了錢,可以買一套房子,有小院的房子,讓媽媽可以在院子裡曬太陽、種花,而不是像現在,擠在潮溼狹小的公寓裡,每天陽臺上只能見到三個鐘頭的陽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自己藏在心裡的話,對誰都沒有說過,可是偏偏告訴了他。可是他那樣和氣,就像一個最好的傾聽者,讓她不知不覺娓娓道來。她講了那樣多的話,講了醫院裡的笑話,講了同事們的可愛,講了家裡細碎的瑣事,她講得眉飛色舞,他聽得津津有味。她最後突然好笑,“哎呀,三塊五,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他也覺得好笑,卻一本正經向她伸出了手,“方小姐,幸會,我是卓正。卓越的卓,正常的正。”她好笑地與他握手,“又卓越又正常的先生,幸會。”停了一停,她問:“你姓卓?這個姓真特別。”他臉上忽然掠過一絲陰影,“其實我不姓卓。”他坦率地望著她,“我是孤兒院裡長大的,我的養母姓卓。前不久……前不久我才見到了我的親生父母,我親生母親姓任。我想我或許也應該姓任。我的父親……他永遠不可能公開承認我的身份。”
她的心裡柔柔地劃過刺痛,他向她坦白了最難堪的身世,同情油然而生,他們是同樣沒有父親的孩子。只不過她的父親是早逝,而他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