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pe to ride you in the air
Up to the high clouds fair
Reach abode of heavenly realm
……
最後一架飛機的降落打斷了貝莉的吟誦,她盤腿坐在車蓋上,習慣性地拿出煙來抽。
“你剛剛唸的是誰的詩?”白可坐到她身邊問。
“不知道,無意中看到的。”她吊兒郎當地回答。
“沒想到你也會背詩。”
“我會的可多了。這都是得益於我老爸。他曾經是個很浪漫的人,寫詩、彈琴、冒險,都是他的愛好。他還是個優秀的飛行員,有一段時間我非常崇拜他,那時他可真是個好父親。”貝莉吐了口煙,把手插進濃密的頭髮,像是要把什麼從頭上抹去。“可是自打他從越南迴來,就變了。”
染著墨色的紙飛機像被炸飛的屍體,七零八落地躺在巨大黑色海報的腳下。一陣風吹過,單薄的機翼左右晃動,掙扎著卻還是無法再飛,那情形看在貝莉眼裡,慘烈無比。
“在一次突襲中,他從飛機上緊急跳傘逃生,結果摔斷了腿。回到家以後,整個人就變了。他不停問我戰爭的意義何在,問我他犧牲了這麼多究竟是為了正義,還是說那僅僅是一場殘忍的侵略。可笑,我才十歲,我怎麼知道。”
煙從貝莉的鼻子裡噴了出來。
她的話不可避免的讓白可想起了魏明明和她的丈夫,心頭也是一陣酸楚。
“後來他不停地酗酒、賭博、遊蕩……”貝莉說,“我媽丟下我跟別的男人跑了,那時我才12歲。從那以後我爸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垃圾,一見我就打我。直到我滿十六歲,我想這下總算能離開那個該死的家了。可是沒想到那混蛋正好在這時候精神出了問題,要是沒人照顧,肯定得死。我只好留下來,他畢竟是我爸。
“可是我靠什麼照顧他,補貼早就分文不剩,看病吃藥還得花一大筆錢。我能怎麼辦?只有拿身體去換。一換就換了十年,順便把大學學費也換到手。在我大學三年級的時候,他從家裡跑出去被車撞死了。我真該開個香檳慶祝,可是當時我一點都沒有解脫的感覺。即便這樣我還是以全A的成績畢業。你可能不相信,那幾年我挺滋潤,滋潤地在一所高中找了個籃球教練的職位,白天當自己是一位正派的園丁,教一幫活力沖天的小夥子如何把球投進籃筐裡而不敲掉別人的牙。晚上我就化身成為夜會女皇,讓那些男人慾仙欲死。可惜好日子過了沒幾年我又不得不做起皮肉生意,因為我倒黴地染上了毒癮。
“你知道嗎,有個叫傑克·克魯亞克的傢伙稱我爸那一代人叫‘垮掉的一代’,我時常在想,作為垮掉一代的下一代的我們,又該如何稱呼?”
一直平靜地敘述著過去的貝莉露出一個算不得好看的微笑:“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是爛掉了。”
白可從不曾見過貝莉有這麼深沉的一面,想安慰她但不知從何說起。
稍作沉默,貝莉不知從哪裡又變出一個紙飛機,把它扔向空中,自言自語地念道:
So let this paper plane
Lightly tapping my sorrowed heart
Carrying away all my sads
夕陽被青灰色的雲壓得一點一點向天邊落去。驟起的狂風從後吹起她們的頭髮。貝莉透過無數在眼前翻飛的髮絲,低頭看了看手裡已燃到盡頭的煙,她不得不感嘆,人生坎坷雖多,可真到回憶的時候,也只不過一支菸的時間。
“謝謝你能和我分享你的過去。”白可說。
貝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