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推門離開。
她抹了淚急急上前去握女兒的手,“好孩子,快什麼都不要想了,好好休息,都是媽不好,硬要去和嘶吵,氣頭上的話,當不得真的……”
亦箏任她握著自己的手,卻不論她怎麼說,她都木木的沒有任何反應,她簡直又悔又痛,心如刀絞,大哭了起來,“亦箏,你這個樣子,是要要媽的命嗎……”
她卻還是沒有反應,美麗的眼睛,無神的張著,臉色煞白,過了好一會而,忽然怔怔掉下淚來,“他那個時候,叫我小笙,我以為我聽錯了的……”
“亦箏,你聽媽說……”
她心痛難當,剛想要勸說,卻聽到了敲門聲,穿白大褂的日本醫生和護士在巧玉的陪同下一道推門走了進來。
亦箏還是那樣木然的任醫生給她檢查,問她什麼她也不回答,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那個日本醫生搖了搖頭,吩咐護士給她輸液,細細的針頭紮了好幾次才扎進她沒有血色的手背上,她卻還是不知道疼,沒有任何反應。
她看著那藥水一滴一滴滴進女兒的身體,亦箏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自己再怎麼不放心,卻還是得要離開,走的時候心都在滴血,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竟是她見女兒的最後一面。
三天之後,亦箏尋了短見。
她在報紙上看到了紀太太病故的訊息,當時便昏死了過去。
她不肯相信的,無論如何也不信她是病故,於是輾轉找到巧玉,巧玉終於哭著對她開了口,“……姑爺這幾天一有時間就來陪著小姐,對她那樣好,又像是知道小姐會出事一樣,安排了好多人跟著她……可是,可是她還是尋了個機會……那天她說要去天台曬太陽的,我們誰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跳下去……小姐流了那麼多血,那麼多……”
第七十七回
“你讓司機把車開到大門口放著便行,今天我自己開。”
紀桓穿上外套,對身旁的聽差開口吩咐道。
那聽差應聲去了,跟著又有人走了進來,一道古怪而蒼老的聲音響在他身後,“你要去哪裡?”
用的,是日語。
他回頭,看見白爺臉上的猜疑和不贊同。
“出去辦點兒事。”他淡淡敷衍,卻是用中文。
白爺死死地盯著他,依舊用日語問道:“你出去,是和那天黛西那個女人過來有關嗎?”
“沒有”,他漫不經心的應著,轉身就往房間外走去。
卻還沒走幾步,便被白爺一把拉住,“我警告你,那個中國女人有問題,中村先生其實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卻偏偏是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還不肯下狠心……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情!她再聰明,也總會有露陷的一天,中村先生再捨不得她,也總是有底線的,況且,帝國的勇士都明白以大局為重的道理——你最好不要和她攪合在一起!”
紀桓略帶嘲諷的笑了笑,“你從前不肯說話,現在倒是話多起來了。”
白爺脖子一硬,面色輕蔑又傲然,“支那人的劣等語言還不配讓我來說。”
紀桓卻也不惱,依舊微笑,可你忘了嗎?我的中文就是你教授的,而日本語的起源似乎也與你口中的這種劣等語言脫不了干係。”
白爺勃然大怒,抬起手上的柺杖對著紀桓就是劈頭蓋臉的重重幾下, “這些都是支那人的誣衊和無中生有!況且我告訴過你,要成大事,必要時就不能拘小節,我會學支那語並且教你,都是為了這個!”
紀桓並不躲閃,靜靜的看著他,仿若那些棍棒不是落在他身上一樣。
還是那柺杖終於因著一記沒有控制好的力道,而見了紅意,白爺看在他頭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方才止住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