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女相處也不能不定名份,所以她嫁給了胞兄。
可是,無論是前者也好,是後者也好,他都不能怪她,他自己要負大部份的責任,不是麼?是的,誰都不能怪,要怪只怪他自己。他當年不懂“情”,不是真正的不懂。
要把當年挪到現在,他就不會那樣了,絕不會。
可是能把當年挪到現在來麼?定局已成,誰也無法改變。
定局已成,誰也無法挽回。
他伸出了手,又去接那自亭頂滴下的雪水,他如今倒覺得那一滴滴的雪水是溫的。
至少,它遠不及他的心冷。
口口口
在嘗酒的人嘴裡,酒是甜的。
可是有時候它也是苦的,苦得難以下嚥。
無如人是奇怪的,怪得難以理解,越是認為它苦的時候越拼命的喝,儘管它苦得像膽汁,似黃蓮。
倒不是因為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而是,有的人以它來澆愁;但喝下去之後是能消愁抑或是愁更愁,這隻有那喝酒的人自己知道了。
“神劍”卓慕秋是個有大智慧的人,可是要以這問題問他,恐怕他也不知道。
他坐在這小衚衕口的小攤兒上,面前擺著一壺酒,幾樣小菜。
小攤兒設在一個草棚子底下,兩邊兒都有掩棚兒,可以擋風,棚外是一地的雪泥,棚頂上的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滴。
儘管他的心仍是那麼冷,至少坐處近火,他的人暖和多了。
或許是因為暖和,或許是因為酒意,他那原本蒼白的兩頰上,出現了兩片酡紅。
他自斟自酌,就這麼一杯杯的喝著。
一杯又一杯,一壺又一壺。
天色看不出是什麼時候,不過小攤兒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已經點燃半天了。
那賣酒的一直在等著他,這時候終於忍不住了,走過來先陪上一臉不安的笑,然後一哈腰:“這位爺,我納悶半天了,說句話您可別在意,今兒個是卅日兒,這時候家家戶戶都在圍著爐子吃年夜飯,您…”
“掌櫃的。”卓慕秋放下酒杯拭了口,他帶著幾分酒意:“你的意思我懂,先容我問問你,你呢?”
“我?”賣酒的漢子一怔,旋即笑道:“我不同,我是個做生意的。”
卓慕秋倏然而笑,道:“這就是了,要沒我這種人,卅日兒晚上你那來的生意?卅日兒晚上還做生意,你應該為的就是我這種人,是不?”
賣酒的漢子也是個明白人,一點即透,這下他是更加不安了:“原來您沒家,也沒親戚沒朋友……”
卓慕秋一搖頭道:“不,我有家,可是卻歸不得。”
賣酒漢子“哦”地一聲道:“太遠?”
卓慕秋打了個酒噎,道:“說遠很遠,說近也很近。”
賣酒漢子糊塗了,怔了一怔,道:“說遠很遠,說近也很近……?”
卓慕秋忽然站了起來,道:“我等個朋友,看看天色他大概是不會來了,掌櫃的,給我算帳吧!”
賣酒漢子道:“怎麼?您不再喝點兒了?”
卓慕秋搖搖頭道:“不能再喝了,再喝我就走不了了。”
賣酒漢子道:“那……我這就給您算帳……”
他這裡指指點點在算帳。
衚衕的那一頭兒人影閃動,如飛奔來一個人,好快的身法,人影閃動時還在衚衕那一頭,一轉眼間他已到了草棚前了,是個身穿黑貂,身材高大,衣著相當氣派的紫膛臉老者,濃眉大眼,長髯過胸,威猛懾人。
賣酒漢子抬眼看見了紫膛臉老者,一怔,顧不得算帳,忙迎上去哈腰陪笑:“閔爺,今兒個是什麼風……”
紫膛臉老者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