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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交了錢的,國家准許我在這裡擺攤子的,麻煩你給個方便。”程飛習慣性地選擇了禮貌用語。
“切,我不管那個,這裡我說了算——找揍!”
“你那邊擺得開的,可以把書摞一摞。”程飛還是很平靜,但是那種質地堅硬的語氣回來了,並且用他那雙鎮定的眼睛看著對方。
“媽的,知道我是誰嗎?敢和我搶地盤!”西城老大把手向遠處的一片村莊一揮,說:“我是姜家屯的,你去問問這裡的人,誰不知道我,哪個不怕我。實話告訴你,我這攤位一沒辦證二沒交錢,那又怎麼樣!照樣是歸我。我的弟兄都在那邊的溜冰場耍呢。你最好趕快滾蛋”。說著向四面望了一望,作勢要撲過來,不過沒真撲過來。
這時候人多起來,並聞聲向我們圍攏,對他們來說這個夜晚已經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前面的人都使勁站定優越的觀看位置,眼睛裡流淌著好戲開演前的喜悅,後面的都使勁伸著勃子,翹起下巴。
程飛說:“那好,我幫你。”就蹲身去把那些擺到一零七境內的書一本本摞起來,準備遣送回一零六。我緊張地盯著西城老大,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立刻發作,只踮起腳尖,使眼光越過人群的頭頂向東邊張望,好像在找什麼人。這時看客們因為被衝撞而發出驚呼,五個留著長頭髮、穿著滿身都是口袋的奇怪衣服的小子衝進了事發現場。西城老大一見神兵天降,就立刻發動攻擊,他大吼一聲,飛起一腳狠狠地踢中正蹲著的程飛的下巴。程飛後仰過去,倒在人行道的灰色花砝上,撞倒了我們身後的腳踏車,車後座上的書被甩進旁邊的綠化帶裡。我慌忙跑過去想扶他,他已經飛快地站起來,一秒鐘都沒耽擱,好像剛才摔倒的是別人。他也沒有像電影裡的人那樣被擊中後就手捂下巴,只是迅速離開身後倒伏的腳踏車,走到一個較開闊的地方,定定地站在那裡;原本沉靜的眼睛籠著一層兇猛的光,周身散發出只有獅子的領地受到侵犯的時候才會發出的氣息。我明白,這小小的領地將即將承擔為剛剛入學的程童掙取生活費的重任,他決不肯放棄。
西城老大不肯草草結束表演,又吼叫一聲,揮拳直衝過來,程飛瘦小結實的身子像獵豹一樣騰閃到一邊,同時跨步欺身,右手臂突然從光頭身後掏入襠下,猛一發力竟然將他兜腚提起,向前摔出老遠。西城老大的臉和手掌先著地,發聲響亮,整個身子隨之實實在在地摔在路面上,又發出沉重的悶響。稍近處的看客一邊尖叫一邊忙後退了幾步。西城老大的幫手們這才意識到今晚的任務不僅僅助助威那麼簡單,他們像電影裡的古或仔那樣互相對視一翻就果斷出手了。雙方力量對比是五對二,戰況可想而知,而且不一會兒那位西城老大就爬起來拖著鼻血重新投入戰鬥。無數拳腳像冰雹一樣迅猛地砸到身上,一陣噼裡啪啦急響。我躲不開,逃不掉,好像落實入虎狼成群的深山,四圍全是利齒獠牙,只能揮動雙臂左遮右擋,以頭部為重點保護物件。從有記憶起,我就沒打過架,與生俱來的孱弱的身子骨可以證明這點;僅有的幾次斗膽與人爭執、對峙,那都是有同學、朋友或者其他能夠及時制衝突升級的人在場,我估摸著打不起來的時候。我實在害怕這樣的狹路相逢周遭又沒有熟人可以勸解的局勢。我多麼希望人群中有人能夠大喝一聲住手,然後站在雙方之間把我們分開啊!可惜沒有人願意擔當這一可親的角色,他們都只是瞪著眼睛看,一臉*裸的興奮。
我不知道腦袋受了多少次拳擊,眼前金星飛濺,腹部又被狠蹬了幾腳,連嚇帶傷,使我的小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