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姐,因為還有一起華林中學生物老師阮庭煦被刺身亡的案件牽涉到青檸,所以警方對現場取證後,已介入調查。
葬禮那天,水晶棺材裡青檸蒼白安靜的妝容,曾經那樣愛美的一個女孩子,總是喜歡踮起腳尖才屋簷後的石榴戴在辮子上,毛手毛腳地總是戴不好,偏偏倔強地不肯姐姐來幫忙,粉嫩嫩的小手被橡皮筋勒出一條條的血印子,終是戴歪了,她卻拍著小手在衣櫥鏡子前扭來扭來,那種天真奇異的歡喜,彷彿天地間都盈滿了這種快樂,彷彿觸手依舊可及的妹妹的溫度……青瑜幾近崩潰,終是暈厥而入了醫院。
貧血加上最近的營養不良,嚴重的幻覺總是讓青瑜從一場場的噩夢裡驚醒過來,醫院長長的走廊上,她總能聽到一個女孩低低地在啜泣著,曾經堅硬無比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起來,她很想去拍一拍那女孩子的肩膀,告訴她,沒有什麼坎是跨不過去的,可是倏忽間的一場天崩地裂,她站在懸崖的邊緣,那個女孩的啜泣聲依舊綿綿不絕地灌入她的耳朵裡,青檸,是你嗎?回答姐姐好不好?她渴求著伸出一隻手去想要拽住妹妹,卻發現自己早已跌入無底的深淵……
極度的恐懼讓她不停地發著高燒,幻陽一直陪在她的床邊,他的細心照料,青瑜的燒終於慢慢退了下去,但心底的痛,無時無刻不像一根針扎得她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青瑜記得青檸總是想去看一看大海,她最喜歡的一本壓在枕頭底下的書也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那個同樣笑靨如花卻無人能懂的孩子般的大人……只是青瑜從來都抽不出太多的時間來陪妹妹,太多的誤解和難以溝通讓姐妹間的感情早已變得極淡極淡,青瑜很想努力,只是生活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種揪心的疼,她想她應該遂了妹妹多年以來其實並不算奢華的一個夢想。
那天天空下了濛濛的細雨,幻陽驅車三十多公里來到A城的那片久負盛名的寧海,寧海總是寧靜遼闊地像不曾遭受過什麼風霜的侵蝕,青瑜很喜歡這裡,雨忽然下得大了,她撐了把蟹青色的雨傘,眼前是蔚藍一片的大海,懷裡的青檸的骨灰,冷與硬的碰撞,她終於不再哽咽著對著青檸說道,“阿檸,姐姐來帶你看海來了,如果哪一天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看看天邊的那顆北極星,跟著它,就再也不會害怕了……”眼淚滾下來,滴下骨灰盒上,是“嗒”的一聲輕響。
青檸的骨灰隨著大海流向更遠更遠的遠方,雨聲驟歇,天空驀然放晴,在接近黃昏的夜幕裡,她終於看到那顆久久不曾留心過的北極星,那樣明亮,亮地璀璨晶瑩,彷彿是青檸眨巴的黑漆漆的小眼睛,她總是會伸出肥嘟嘟的小胖手,執著地指著那顆星星對青瑜說道,“姐姐,快看,北極星出來了……”
幻陽送她回家,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已經年過半百卻早已瞎眼的父親,他的心痛難過,幻陽雖然檢察院裡有很多事等著他回去處理,但青瑜這樣的傷心,他如何能放心地下。
隔了那麼多年,他終於忍不住將青瑜輕輕地攬入懷裡,那樣熟悉的溫度,氣息,和曾經丟失的勇氣和執念,遠處有汽車引擎漸漸熄滅下來的聲音,青瑜終於沒再抗拒,她在第一次覺得那樣的溫度像黑暗中迷路的孩子找到的一點燈光,她渴望那樣的靠近,即使隔了那樣多千難萬險的時光,也許此時的許幻陽不過是趁虛而入,可是此生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只想牢牢地去抓住。
擁抱太緊,她終於失聲痛哭了起來,這麼多天擠壓出來的情緒,悔恨,愧疚,自責,恐懼,憎恨,憐惜,思念……太多太多,她無處發洩,找不到可以停靠的肩膀,她太需要一種安全穩妥的避風港灣,可是這樣的溫暖她卻只想起一個人來……遠處的車窗被搖開,一支吸了一半的香菸被彈出窗外,小巷裡因為下雨路上的坑窪了積了一泓雨水,鵝黃色的煙綿在水裡緩緩洇開,一小簇紅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