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花子的農民?說不定你連省城是個啥樣也沒見過。
想到這裡,他又慶幸有這麼位好親戚:是表姑奶奶外甥女女婿的乾親,上次他隨老爸來省城,一路打聽了半天,才找到了人家的單位。他答應給素言找個活幹。你別說,這人還真認親戚,沒幾天,這不,一個電話就叫素言來體育學院當上了保衛。
素老師開門呀,哎呀,你快一點的嘛。
一個胖墩墩的女生正向宿舍門衛的素言討好似的說著,細長的聲音與其身段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反差。
這聲音,雖說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可也夾雜著柔柔的鳥語,它從素言的耳朵裡溜到心裡,就像一隻小手撓他的癢癢,心裡美滋滋、甜兮兮地,雖然她胖的像個大南瓜。(該死,怎麼看人總是拿青菜聯絡?我可絲毫沒有笑話人的意思,也許是以前看菜攤落下的職業病。)可是,練柔道的沒個大塊頭人家還不要呢!每到這時,他就恨不得讓他老子現在就來城裡,立馬去找那個親戚,讓他把這門一天到晚地鎖著,只要這些個女學生進進出出,就得求他,他就能聽到這足以讓男人暈乎乎的小調兒。
想到自己的老子,他不免在心裡埋怨,這個老波留希金,不就是花你幾個小錢嘛,臨走還訓斥什麼:為你燒香上供的錢花了好幾沓子,你可要給老子掙回來!
他只知道他老子的錢是用沓子來計算的。那是老爸用奶奶上鞋的麻繩捆的,一小捆一小捆的,成毛的、成塊的、偶爾有張四個人頭的,他是急忙抓起來從不讓人多看一眼。他把錢數了又數,捆了又捆,然後,把別人都攆出去,關上門,這裡藏藏,那裡掖掖,在屋裡燜上半天,確實放心了,才開啟門。看他兩手拍打拍打腰際,像一個大將軍剛指揮完一場勝戰似的只一聲喊:走,素言,推車,上集。
他老子的命令就是這麼簡單。素言只好跟著走。前面他老子揹著手,腰裡扎著個錢包,就是那種肉販子腰前繫著的油光光的冒什麼名牌皮夾子,嘴裡哼著素言說不上來是啥名子的小曲兒,噌噌地往前走。素言在後面推著小車緊趕慢攆不敢落下。車裡放著一個大竹筐,大竹筐裡盛著幾個破化肥袋子和昨天剩下的幾樣蔫蔫的青菜,還有被他老子摸索的光亮亮的秤桿子。這就是供他老子自豪的本錢,這就是他們全家吃喝拉撒的依靠,是他素言身上吸引女孩子的衣裳,是媽媽悄悄端給他的一碗肉,更是他老子在街坊鄰居面前挺直腰桿子的底氣。
素言自從唸完了初中就整天跟著他老子趕四集販青菜。
穿過小吃街時,那金燦燦、香噴噴地油條,足以令素言嚥下好幾口涎水。前頭他老子屁股上像長了眼睛,頭也不回地說:跟上,別光盯著,中毒。
當兒子的只好心裡不服:啥叫中毒?只說是油條摻了洗衣粉炸的,屁話,怕花你的錢才嚇唬人,想想自己那次假說去解手,就偷偷地竄到這裡吃了一塊錢的,過了好一陣子癮,不也沒中毒?再說了,看看也中毒?老摳門。他的話只能在嗓子眼裡打轉,從來不敢溜出來讓他老子聽見。
可是,他老子就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說:你小子別犯嘀咕,不服?咱莊戶人家啥都不能過頭。這老理兒,吃飯穿衣是,飽眼福更是。
素言只要離開他老子的眼,就是個上竄下跳的猴子。來看這地攤兒,他認為這是他老子專門為了磨他的性子折騰他。你再猴急也得給老子在這裡老穩的待著。看著他老子滿市上東奔西跑弄來了菜,青菜蘿蔔一大堆,然後他把菜按品種擺好看著。之後他老子便一樣又一樣的起勁吆喝著賣,還不時地對素言絮叨:看好了,小心賊偷。
他老子賣菜的功夫全在嘴上和秤上,素言只知道他天天都掙錢,就是一個價錢買來,再同一個價錢賣,他也掙!
呸,你個老潑留希金,這些日子不知耍秤又賺了多少?素言明白,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