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他發現自己的動作僵住了,手指微微一顫,重新抓在紙箱上,用很大的力氣抓緊了。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個動作是什麼,要怎麼做。唯一可以進行思考的地方在艱難地考慮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其實答案稍微想一想就能出來。
他們曾經是同學,他們專業相近,他們某種程度上來說職業有交集。
這裡是單位門口,這裡是省電視臺,省與省之間做交流活動的機會不是沒有,自己今天回單位的時候似乎有所耳聞,那時候只顧著找資料,沒有往深處想……只需要把這些資訊碎片好好整合一下,就能理順其中的邏輯。
如果是平時的自己,這是輕而易舉可以辦到的事。
但是現在。
現在,思路上的每一個進展都很困難,甚至阻礙了他的正常呼吸,肺部完全被秋季的陰冷空氣所佔據,一絲絲髮涼。
“齊誩,”這次,對方似乎用了肯定的口氣,腳步聲越來越近,“你……還記得我吧?”
58【第五十八章】
齊誩當然記得。
然而那種記得;就像記憶的相簿裡一張灰色的、不願意回顧的照片;塵封於其中的某一頁。那一頁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曾經的單純;樂觀,以及無知——現在看來,只是一些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罷了。
每次;當他想要重新振作起來;那本相簿就會呼啦啦地自動翻開,翻到那一頁上。
逼著他回頭看。
現在,沈雁已經替他合上了這本相簿,他本來都打算徹底遺忘它,將它壓到箱底,不再翻開。
沒想到裡面的那張照片會突然間出現,突然間……活生生地站到自己面前。
齊誩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面對攝像機鏡頭的時候。再怎麼僵硬,再怎麼準備不足,總歸是要笑的。
於是他的手終於有了第二個動作,慢慢地連貓帶箱一起抱了上來,抵在自己身側。
這樣的姿勢讓他看上去更有自信。
“好久不見,”齊誩回過頭,禮貌地,同時也是態度陌生地打了一個招呼。即使面前沒有放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平時上鏡頭的笑容,溫和而疏離,“老同學,最近應該過得不錯吧?”
男人聽到他用“老同學”三個字稱呼自己,臉色似乎微微一白,腳步也滯住不動,沒有再靠近。
齊誩許多年後再一次端詳這個人。那麼久沒有見面,相貌倒是和以前差不多,只是出來社會上浸泡了幾年,更加一派儀表堂堂的媒體人形象,西裝革履,頭髮梳得鋥亮。當了丈夫和父親之後,開始走成熟男人路線,估計現在仍和讀書時那樣受異性青睞吧。
“我過得也就一般般,跟你一樣在電視臺工作。”男人頓了頓,好像試圖說明自己的出現並不是有意為之,“這次單位交流活動,到這邊出差兩天……我從校友會那裡聽說過你在這裡工作……沒想到,真的會碰見。”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落在齊誩吊著石膏管的左臂上,欲言又止。
“那個……是怎麼回事?”
“車禍。”齊誩的回答非常簡潔,沒有說明任何細節,語氣如同工作彙報一般平鋪直敘,“在出差路上弄的,左手骨折,要在家休養所以不怎麼來單位。”
“傷勢嚴重嗎?”男人問的是他手臂的事情,視線卻已經轉移到他臉上,怔怔不動,彷彿看得出了神。
“再嚴重的傷也有痊癒的一天。”即使留下後遺症,也不妨礙繼續生活。
齊誩從容回答。
曾經以為說不出的話,如今居然可以順利表達出來,這是他以前無法想象的。真正開口之後,他發現面對自己的過去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