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位兵士所說,從事發至將現場封鎖,這期間來過此地的人有:死者特使及其兩名親隨、來驗屍的臨時仵作、奉旨詢問詳情的聖上的隨喚、三位主審大人、四名運屍的衙役,以及暫被視為兇手的田都尉,加起來一共是十三人,可現場留下的不同人的足跡卻是十四雙,這多出來的一雙武官的腳印……卻又是誰的呢?”
隨著狗官這一番抽絲剝繭的推理,我不禁也跟著有些興奮起來,抬眼望向他,正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黑眸子,唇角噙著笑意,目不轉睛地亦正望著我。
原本毫無頭緒的這麼一個案子,短短一個早晨就已經被狗官調查推理到了最接近真相的階段,真是……真是越接觸就越感覺他的能力深不可測,這麼一個絕不簡單的人物,怎麼皇帝老子就只讓他做了一個區區太平城的基層小幹部呢?這皇帝可真是不擅用人!
那個……咳咳,我這麼說可絕不是在為狗官炒作喲,只不過是本著自身的、宰相肚裡能撐船的高教養高素質而對他做出的一個鼓勵性的肯定罷了——更不是我服了他喲!一定要注意!嗯。
狗官不知是看出了我心裡的什麼想法,眯著眼一笑,繼續說道:“田都尉身形較高,因此這兩雙武官腳印裡的這一雙……”說著一指地上那有著甪端紋理的略大的一對足跡道:“觀其大小與步幅長短,必是田都尉的無疑。循著田都尉的足跡來看,他是從案發現場的北邊過來的,原是騎著馬——喏,這裡還有馬蹄印。假設一下當時的場景:田都尉遠距離地用箭射殺了特使後,驅馬至跟前檢視,從這裡下了馬,大步向這邊走,中途卻在這個地方停留了一陣,而後才至死者面前。”狗官邊說邊循著地上的腳印小心翼翼地走來走去,我也只好同嶽清音跟在他身旁低了頭按他所說的一路觀看。
“這就出現了幾個問題,”狗官抬起臉道,“倘若田都尉是故意射殺特使,那麼要檢視特使是否已死的話,依常理應當是直接驅馬至特使身邊後再下馬檢視才是,緣何卻停在了距屍體數丈開外的地方便下了馬,反而徒步走過來檢視呢?”
唔,是個問題……或者是田瘋子怕特使沒死徹底,因此下馬來小心翼翼地邊戒備邊走過去檢視?不,不大可能。以田瘋子的箭法,若想將誰一箭穿心、瞬間擊斃簡直易如反掌,如果他是故意殺人,那就絕不可能留給對方最後反噬的機會,且看他走過來的腳印,步幅均勻,步距較長,必是大步穩穩地走過來的,根本不像是戒備著慢慢走過來的樣子。
“而且,”狗官似是專門等著我在心中思索畢後才又笑著接著往下說道:“假設田都尉在射殺特使之後欲上前檢視對方是否氣絕,也當是在第一時間內至跟前檢視,卻又為何在中途這個地方停留了下來呢?”狗官一指那中途停留處田瘋子留下的腳印,“且從田都尉的下馬處至停留處再至屍體倒地處,並非呈一直線,而是‘く’形線路,顯然他是刻意要在此處停留的。那麼再看距他停留處不遠的地方……這裡,”狗官又一指不遠處的一對腳印,正與田瘋子這一對相向,“這就可以解釋田都尉為何要在此處停留了。他首先是要與這個人說話,可見檢視特使是否已死的重要性還在與這個人說話之下。而這個人又是何時來的呢?是在田都尉殺死特使之前還是之後?”
漸漸進入了關鍵階段,我不禁也收斂了心神細細思考起來。細觀這兩種腳印,在停留處腳尖相對,顯然是在這裡說過一陣話,再循著腳印往屍體的方向檢視下去,這其間有另外那十二個人的各式腳印摻雜其中,地面上的足跡混亂不堪,極難分得清楚。然而在接近屍體的地方卻可零散地找到幾個未遭損壞的、不完整地帶有甪端紋理的鞋印,其中有那麼一塊印記是較大的鞋印覆在較小的鞋印之上的,我心中不由一跳,再仔細看了看,果然又找到了幾個類似的大腳印蓋在小腳印上的足跡。
“田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