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幫忙,結果一齊失陷,十個指頭憑空亂舞,好比兩朵風中惠蘭。身子不由自主跟著扭來扭去,擰成一棵翠蔓丹藤,恰纏在某人腰上腿上。
長生立刻鬆手。再鬧下去就該著火了。
將他扶起來坐正:“悠著點兒,一會兒別嚷嚷睡不著。”
子釋輕喘幾下,問:“那雪蓮呢?冰山雪蓮,這個總有吧?”
“這個還真有。”
興奮:“是麼?!傳說中奪日月,□魂,素豔無瑕的純美之花;活死人,肉白骨,續斷繼絕的至聖靈藥……”
長生再也忍不住,哈哈笑道:“奪日月,□魂?你當是花妖呢?靈恝山後冰洞裡的雪衣睡蓮,我親眼見過,好看是好看,可沒這麼誇張。至於活死人,肉白骨,更是做夢……”
忽想起曾聽烏霍大師提及,這雪衣睡蓮長在極寒之地,恰是至陽大補之物。以之入藥,益精血,補元氣,並非當不得靈藥二字。倒叫他胡謅瞎扯說中了,也提醒了自己,回頭記得上奧雲宮討點兒來……
這時聽見帳外腳步聲漸近,不等來人開口,揚聲道:“進來吧。”轉頭解釋,“是子周子歸。”
當大哥的趕緊理理衣裳,直起身子。瞧見弟弟妹妹進來,隨意道:“還沒去歇著呢?”
子周站在帳中,神情肅穆:“大哥。”子歸立在一側,不說話。
“什麼……”子釋覺得有點不對勁。猛然醒悟到原來他換下了官服,再瞥見肩上的包袱,後頭那個“事”字硬生生卡在嗓子眼,怔怔望住弟弟。
“大哥。”子周又叫了一聲。往前兩步,走到子釋跟前,雙腿彎屈,徐徐下跪。
“子周……你……”子釋心頭一陣發木,整個人禁不住晃了晃。長生面沉如水,伸手撐住他。
子周雙掌交疊,拱手於地,頭緩緩低下去。
——這不是見兄長的禮節,而是生拜師,子拜父的大禮。
子釋等待良久,不見他抬頭,深吸一口氣,盤膝端坐,斂容正色:“子周,這是何故?”
地上跪著的這個以頭觸手,慢慢道:“子周的命,是大哥從火海里救出來的;千里逃亡,沒有大哥日夜看顧,早不知死在什麼地方;認字唸書,居然考中狀元,若說有些學問,也都是大哥給的;入朝做官,每行一步,皆離不開大哥引導扶持……細想來,自懵懂孩童到今日成人自立,點點滴滴,無不浸透大哥心血。長兄如師如父,這一拜,大哥豈止當得?……”
挺直脊背,不讓眼淚掉下來:“大哥的恩情,重如山,深似海,今生今世,無以為報。可嘆我這麼些年,竟從未給大哥行過禮……大哥,子周不肖,今日……只能給大哥拜上一拜,惟願大哥……身體康健,無病無痛……我……我這就……走了……”
子釋望著他,努力穩住聲音,問:“你要走……走到哪裡去?”
子周頓一頓,昂首道:“男兒胸中有天地,腳下有河山。大夏九州,邊疆異域,什麼地方不能去?讀萬卷書,終不如行萬里路。我想……到處走一走,看一看,或者……走的路多了,見的人多了,有些事,可以看得更明白,有些問題,可以想得更清楚……”
子釋注視弟弟半晌,吐出兩個字:“也好。”
“大哥,我……”
子周終於不再說什麼,重新伏低身子,含淚叩首。把三叩九拜的大禮一絲不苟行足了,才站起來:“總之……請大哥多多保重!”轉身開步,眨眼消失在門口。
子歸看看子釋,緊跟著追出去。
子釋下意識站起身,瞅著晃動的門簾發發呆,又坐下了。
“我去叫他們放行。”長生說著,人已經到了外面。
等他進來,子釋依舊維持之前的神態坐著。看見他,忽道:“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