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當夢想成真,當看遍了這個世界的苦難,融入了新的家庭,體會到了那曾今多少次午夜夢迴中渴望而又恐懼的親情、友情、愛情,高興便自覺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種責任感。
他要守護自己的親人,他要守護尊敬愛戴他的子民,他要守護養育他的這片土地。
劉忠臉色甚為陰沉,死死地盯著高興離去的方向,空蕩蕩的官道上只有些微飄蕩的煙塵。
高興的堅決與張狂,自己帶著誠意而來,高興卻是如此不講情面,讓這能操控無數人生死的拜月教高層由衷的惱怒。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難道你真的以為,依你父子目前的力量就可以將這個國家完全掌控在手中嗎?
與面沉如水,眼中殺機湧現的劉忠不同,武照眼中卻是迸射出異樣的神采。
方才,若非蕭凌最後收手,武照必將斃命在金月彎刀之下,而蕭凌即便重傷性命也是無虞。震盪的內腑和挫敗的落寞讓武照始終失魂落魄,直到高興那清越激昂的吟誦聲傳來,武照才從陡然醒過神來。
不知為什麼,聽著高興那豪氣干雲的詩詞,武照心中對高興的怨恨莫名地消散,隨之湧上的是欽佩,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她雖然死拜月教少教主,但她入教時日不長,對於教派的認知與感情遠不如劉忠來得深厚,縱然她天資聰穎,見識不俗,但閱歷尚淺,少女情懷考慮問題便多了一分感性。
從高興吟唱的詩句中,武照能感受到他那氣吞山河的雄心壯志,包容天地,造福蒼生的真心實意。
他不是一個利慾薰心,色迷心竅的偽君子。武照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姐姐對她那般傾心,甚至因為自己對他的怨怒而責備自己。
……
離開了長亭,高興與蕭凌便策馬向著濟州城奔去。十里路,不過轉瞬即到。
再次站在濟州城前,高興的心緒突然有些複雜,許是即將見到故人的激動,又或是對物是人非的感慨。
曾今的濟州雖不能說繁華長盛,但也是人聲鼎沸,但如今卻顯得寥落蕭瑟了許多,而這卻是高興一手造成。誠然,高興強迫濟州舉城遷徙是為了對抗朝廷,對於城中百姓也是好事,但故土難離,不管出發點如何,高興始終是強人所難。
兩年時間,雖然高緯強令他地百姓遷徙濟州,但濟州卻再不復他日光景,而朝政的混亂,官宦貴族的橫行,也讓濟州更顯混亂。
“幹什麼的?要進城就快些繳納進城費,每人二十吊錢!”就在高興唏噓感慨之時,耳畔傳來一個破鑼般的嗓音,那蠻橫囂張的語氣讓高興陡然皺起了眉頭。
高興循聲望去,便見城門處七八名衣甲歪斜,凶神惡煞的兵丁正惡狠狠地看著自己,眼中滿是貪婪之色。顯然,高興衣著不凡,胯下駿馬更是神駿,家資顯然不菲。
“哪裡來的腌臢東西,找死不成!”
高興心緒本就不佳,守門兵丁又如此蠻橫兇惡,他心中的怒氣頓時噴薄而出。高興深邃的雙目陡然變得森冷如冰,身上那如山似海的殺氣更是鋪天蓋地地向著那些兵丁迫去。
“好——”
那兵丁見高興罵人,正要厲聲威脅一番,突然感覺到高興身上那慘烈的殺氣襲來,頓覺胸口如遭重擊,聲音戛然而止,身子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面色一片煞白,渾身不住顫抖著,雙腿間更是屎尿齊流,腥臊的氣味遠遠散開。
周圍的兵丁自然也不會倖免,在高興那駭人的殺氣下,他們只覺背後陰風陣陣,手足冰冷,兩股顫顫,終於癱軟在地,滿面驚恐絕望地看著高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哼!”
高興重重一哼,聲音猶若炸雷般在眾兵丁心頭響起,讓驚駭欲絕地眾人渾身巨震,內腑震盪,口鼻中竟滲出了一絲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