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我的朋友說,與已婚男人吃飯並且讓對方付賬,每每令她內疚不已,因為自己吃掉了別人家太太的一瓶香水或一次美容。看來,下一回只好請她去法國了。
美味修辭
鳥獸魚蟲,皆有其名,食物亦不例外。
只是,當這些鳥獸魚蟲們一旦變成了食物,也就是飯桌上的菜,想不易名改姓也難,不是像舊時女子出嫁後從了夫姓,就是跑了碼頭用了藝名,闖蕩江湖改了諢名,又或者,高了科技上了網,變成ICQ上那些匪夷所思的暱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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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菜的權威命名者,大概包括了這樣一些人:皇帝、官員、文人、廚師以及飯店老闆,特別是傳說中那些在前二者面前不厭其煩地表演著“急中生智”的飯店老闆。無論如何,這是一門極為高深的學問,某種程度上,就是一部廚房版的《文心雕龍》。菜名的學說博大精深,簡而言之,大致可分為以下兩大流派:
第一,現實主義——基本特徵是:基本烹飪手段+食物原來的姓名,例如:燒鵝,烤鴨,燉雞,釀茄子,紅燒肉,等等;有的時候,這條基本公式也可以變化為:食物A+烹飪方法+食物B,例如:韭菜炒大蔥,西紅柿炒雞蛋等等。
第二,浪漫主義——此乃稱霸中式菜餚命名學的主要流派,充分體現了中文的美學意境。常見的“鳳尾蝦”“霸王別姬”以及“金華玉樹雞”之流,在浪漫派的意義上,只能算是小菜一碟,看了以下這份清代“蘇州船廠菜食單”裡羅列的部分菜名,大概才會懂得“風雅”二字究竟該怎麼寫:
珠圓玉潤、翠堤春曉、滿天星斗、紅粉佳人、遍地黃金、桂楫蘭橈、花報瑤臺、玉樓夜照、玉女晚裝、堆金積玉、江南一品、醉裡乾坤、秋風思鄉、八寶香車、紫氣東來、琉璃世界、魚躍清溪、八仙過海。
知道的,是吃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失傳已久的姑蘇十八景。
當然,再動聽的菜,一旦吃將起來難免亂做一團。這兩大流派之間,也一直都在互相滲透,互相交融,其衍生出來的“考據派”和“數字派”,就是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相結合的產物。
地名+食物或是人名+食物,乃中外通行的一種食物命名方程式。前一種,取的是事物的誕生、發跡之地名,如德州扒雞,青島啤酒;後一種,則是發現、發明或推廣此食物者的姓名。這一項,尤以中國為甚。儘管外國的麥當勞、肯德基、夏多布里盈牛排等等皆為人名,但是,畢竟不如我國的“蘇東坡系列”、“張大千系列”、“宮保系列”或者“麻婆系列”之類來得普及。
我猜想,這些食品在市場上流通的初期,其所冠的地名和人名大概在某種程度上給經營者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利潤增值。不過,隨著人事的代謝和地域的變遷,食物之前的地名和人名在繼續增值的同時,也正在逐漸地帶來一些麻煩。
比如,對於粵菜館菜譜上常見的“揚州炒飯”和“福州炒飯”,食客是不能認真對待的,因為這兩種炒飯的特點,就是在中國境內的大部分省、市以及海外的華人聚居地都吃得到,除了揚州和福州。事實上,所謂“揚州炒飯”,就是將飯幹炒,“福州炒飯”即是將飯溼炒,而已。在最初,幹炒、溼炒跟揚州和福州這兩座城市多少有點關係,只是時間一久,就蛻變為兩個僅僅指示著不同炒飯方式的符號,於淮揚菜和閩菜的風格毫不相干。至於今天處處叫賣的“陽澄湖大閘蟹”,“陽澄湖”這個地名幾乎是欺詐的同義詞了。
當然,“揚州炒飯”和“福州炒飯”只在粵菜館的語境中才有意義,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打電話通知酒店洗衣部的職員說:我有一件襯衣,請用“福州洗”,而另一件西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