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站在梯口叉腰瞪我,擠眉弄眼地小聲道:“雲天來賠罪了,你要把持住,別被他美色迷惑了去!”
我的頭更疼了。
也許是我腦子裡的漿糊發生了某些不知名的化學反應,我突然大腦短路,使出櫻木花道頭槌一頭撞在他腦門上,聽到他嗷地一聲之後咬牙切齒地宣佈:“老孃色亦有道!”
嘎,我是說,老孃才不會受美色誘惑!
嗯……
算了,我自己都不信。
小滿幸災樂禍:“你慘了,這個位置,大人可是看得到你現在這副尊容!再大點聲,說不定他還能聽到!你這瘋子。”
我晃晃大頭,把漿糊攪得再勻些,呲牙咧嘴地推他一把:“頭這麼硬,你吃釘子長大的?閒死你,給老孃算賬去,給老孃修門閂去,給老孃打水去!”以為我在乎?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他大帥哥看上的是我這茶舍,又不是我這人。
小滿被我推得倒退一步,無奈道:“你也就跟我威風威風,瞧你在他面前溫順賢良的樣子,我都擔心是有人上了你的身!”想想又鄭重重申,“雲天那種溫良君子不合你的路數,你就應該跟著豪爽漢子漫山遍野唱山歌去。就算你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了雲天裝成大家閨秀,要是讓你後半輩子天天裝成溫良恭儉讓的模樣,也必然會憋死你這猴兒!”說完似乎怕我再把他當核桃敲,迅速閃人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搞不清楚情況。
剛剛跟我說話的那個人,是我家傲嬌少爺小滿,還是紅夢裡調侃王熙鳳的老太君?
還好我還記得下尚蹲著帥哥一名,因此只失神了一會就掐掐眉心,強打精神調出一臉微笑,下接客。
雲天坐在他的老位置上等著,竹簾半卷,美人跪坐,窗外綠葉依依,室內君子謙謙,都是養眼的好風景。
小滿沒騙我,那個角度,雲天是能看見我和我家那小兔崽子的詭異互動的。然而他仍是一派平和,濃密的睫毛微垂著,桌上熱茶的氤氳蒸汽令他漂亮的五官有些模糊,愈發顯得他不似凡人。
我輕咳一聲,輕福笑道:“妾粗人一個,叫大人看笑話了。”不讓別人打倒你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先躺下。
咳,剋制些,不要總想到不該想的地方去。
雲天起身,衝我微微點頭,含笑:“姑娘直率通透,實是難得,哪裡談得上笑話。”又整整衣衫,長揖到地,“雲天隻身前來,向姑娘賠罪了!”直接套用了小滿的喊話內容。
他今日穿一件深青色的直裾深衣,寬袍大袖襯著如玉雪膚,一行一止若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用紫霞仙子的話說,不愧是帥哥,賠罪都賠得這麼帥。
我滿腹的怨氣被他帶著禁慾味道的小蠻腰消弭得乾乾淨淨,忙搶上幾步做了個虛扶的動作,笑道:“大人可是折殺妾了!妾女流之輩,哪當得起大人大禮。”這句真不是諷刺。雲天有功名在身,又是本朝正兒八經的公務員,就算是犯了事上堂見了青天大老爺都是免跪免禮的。別說他只是好心辦了壞事,就算是他當面抽我一巴掌再噴我一臉白霜,又算得上什麼大事?看在他是財神爺的份上,我還得笑嘻嘻地誇他呵氣如蘭,口水比香奈兒五號還要芳香迷人呢。
更何況他現在不過是替自己管家賠個不是,讓我消氣罷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我不挨刀誰挨刀。
我請雲天重新坐下,替他換上一杯新茶,笑著給帥哥墊臺階:“方管家只是急於求成,是妾小家子氣,辜負了大人的一片好意。”邊說邊偷眼瞄瞄園子裡東一個坑西一個坑,肉疼不已。真是他媽的急於求成啊,被我頂了才知道服軟,現在又慪氣似的扔下園子跑了,也不知道是恨我還是怕我。
幸虧這貨不是外科醫生。
雲天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