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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東海絲毫沒有躲閃,就那麼直立著身軀,站在龍雲悠的身前。臉頰上瞬時紅腫起來,指甲的劃痕下,開始隱隱滲出殷紅的血絲。
龍雲悠一瞬間臉上便佈滿鹹澀。幾乎認為自己早已乾涸的淚腺,如今卻不由自主的張開,汩汩地朝外噴湧著這許多天來的積蓄。
隔著水霧望向於東海的目光,那樣憤怒,悲涼,無奈,和難以承受的,無法言喻的疼痛。
於東海看著那樣的眼神,再也抑制不住似得,一把抱住了龍雲悠。他的雙臂緊緊箍住她越發瘦削的身體,困的龍雲悠頃刻間就無法呼吸。
她拼命顫抖著掙扎著,推搡著拳打腳踢,可是於東海只是那樣緊緊抱著她,任她如何也無法掙脫。
龍雲悠漸漸絕望。她認命似的停止了掙扎。麻木的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雙眼無神的盯著他身後的某處,盡是無垠的空洞與虛無。
“雲兒……”
一聲低沉地嗓音,響在她的身側,觸進了龍雲悠的耳朵,如魔咒一般,在她的耳中心頭回響。
她閉起雙眼。淚水順著下顎滴答個不停,擦過他的肩頭,打溼了他的前胸。
十年間,龍雲悠無數次的幻想過重逢,亦無數次想象過結局。
你說你想來南京,我便來南京尋你,讓北京成為年少時遙遠卻無法觸碰的夢。
如果我尋到了你,一定和你去明孝陵乘涼,想象地下宮殿如何的華彩熠熠。
如果我尋到了你,一定和你去中山陵,在音樂臺前並肩看鴿群起落飛舞。
如果我尋到了你,一定和你漫步中山大道,看梧桐依舊,追憶故都風景繁華。
如果我尋到了你,一定和你同遊秦淮河畔,尋訪香君故居,念一曲桃花扇底。
我要牽起你的手,去湖南路,看你吃的開心我便微笑。
你會牽起我的手,去頤和路,邊走邊暢想著來日月圓花好鳳凰于飛。
我們緊握著手,去博物院,看衣冠霓裳聽似水年華流過。
我們緊握著手,去明城牆,眺望春光瀲灩的玄武湖。
雞鳴寺裡,櫻花綻放,辰光正好,我們肩並著肩,同歲月一起枯榮。
夢不醒最美。到頭來,是誰說的?我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局。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原來愛情,真的是一顆幸福的子彈嗎?
冬夜無風。月光涼薄地光芒裡,沒有一絲的憐惜。
龍雲悠緩步前行,身後不遠處,於東海亦步亦趨。
就像十年前的雪夜。那因為憤恨她的父親,而將她強硬的囚禁在身前強吻的少年,此時多麼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到那年的冬天。
一切都仿若石牆不倒,歲月便靜好如昨。
兩排腳印,一前一後,深深淺淺的嵌進雪地,似漩渦般將心套牢。而後,在太陽依舊升起的明天、明天的明天以後,消融的再不見一絲痕跡。
龍雲悠裹著大衣,口裡撥出絲縷地白氣。斜斜的影子打在白皙的雪地上,於東海一伸手,便能觸控到她影子上的長髮和臉頰。他不敢眨眼地,痴纏的盯著地上的影子,期盼著這條路永遠就這樣走下去。
衚衕終有盡頭。
兩端連起的再不是天荒地老的少女情懷,和澎湃悸動的年少心緒。
推開龍家大門的瞬間,於東海的聲音響在背後。
“我,我會替我爸,上訴……”
龍雲悠沒有回頭。
“你是他兒子,應該……”
龍雲悠決絕地走了進去。身後空留無波無瀾的冰涼聲波,飄蕩在門口空曠的雪地上空。
身影早已消失在門後。
於東海依舊靜靜站在那裡,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