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藥膏。
木屋格外靜,只聽到雨聲滴答敲在屋簷上。
沈青梧擁著褥子,靠牆而坐,她看向屋中的另一個人——
張行簡長髮半束,一身素衣。木屋有唯一的一道小窗,他正坐在那窗下寫字。
他側臉寫字,人如美玉,如雪擁之。
沈青梧的醒來動作,好像完全沒有影響到他,他依然寫字不住,但是沈青梧莫名地知道,他清楚自己醒來了。
沈青梧不吭氣,看著他的側臉。
初初醒來,她周身累極,腦子遲鈍,什麼都不去想。
也許是想清楚了一些事,也許是放下了一些事,她如今只覺得安然。
在沈青梧發呆中,她聽到張行簡側對著她的聲音:
“楊肅依然落到了我手中。”
沈青梧睫毛顫一下,渙散的目光聚中。
她聽著張行簡聲音溫潤得十分冷淡:
“但你不必擔心。是我的死士們先於官兵、軍隊找到他。我的人看著他,不讓他亂走,我的人是我的私兵,只要楊肅不做我忍耐不了的事,我都會好吃好喝地供著他,關他關到局勢穩妥,再放他出來——以他的智力,幾乎沒可能做出我忍耐不了的事。
“你可以放心。”
沈青梧用褥子抱緊自己身子,山間有點冷啊。
張行簡道:
“我寫這封信,是要楊肅告訴我你們的傳遞訊號,我要與帝姬對話。我告訴過你,我需要籌碼來應對帝姬,這不是謊言。我可以明確告訴你,與你重逢後,我沒有欺騙過你一次。
“我說的全是真的……被你擄出城,不是我的計劃;想進城給你找大夫治病,是真的關心你的身體,不是想利用你做什麼;我說我想四處看看,再決定如何與帝姬談判,也是真的;我說我封了所有資訊流動的口,我聯絡不到我的人,你們聯絡不到你們的人,全是真的。
“沈青梧,是你讓我去當鋪,讓我與我的人馬開始聯絡。是你和楊肅一直揹著我,提防我,我稍微靠近一下,你們便覺得我別有用心。我不去探聽你們的計劃,我不對你們整日的密語發表意見……是因為我知道你們不希望我聽到。
“可我確實不是
傻子。我確實能根據你們的所有動向,推算出你們的目的。要找大夫的人,是我。但整日去查大夫們動向的人,是你和楊肅。關心你身體的人,是我。覺得我包藏禍心的人,是你們。
“我一直等著你們什麼時候和我商量商量。我不能主動,不能主動說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因為我並不信任帝姬,我不知道你二人有沒有被帝姬安插了什麼新的任務,我是大周宰相,我不能因為喜愛你,就放棄所有擔子,所有責任,把所有事情一股腦告訴你們。
“我相信你和楊肅沒什麼壞心眼,可我不相信李令歌。刺殺少帝是她的決定,少帝死了,她一定會發動戰爭,趁著大周最虛弱的時候,竊取王權。但是我不瞭解這樣的李令歌,會對天下造成什麼樣的影響,我必須阻止她的瘋狂……起碼在現在,我需要阻止。
“你將我擄出東京,我心中想的,正是我與你和楊肅說的話。我會幫你們渡河,讓你們將我的話給帝姬,告訴她,我們需要談判。若說我真有什麼心思,那就是——我當時想死皮賴臉地賴著你。”
他側過臉,向那靠牆而坐的娘子微微一笑。
笑容很淡,很涼。
張行簡輕聲:“我想跟著你一起走,我想看看李令歌治理之下的州郡,比起少帝胡作非為的治理,有何不同。我想看看她是表面功夫,還是當真支撐得起她的野心。
“我想聽聽百姓們真實的評價。坐於朝堂的我,耳目閉塞,並不瞭解百姓真正的訴求。我想趁這段時間,四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