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火炮的慘白胖子就是自己。
白齊身材不高,雖然他經常自稱一米七,實際只有一米六八,再加上微胖的身材,讓他比實際身高看上去更矮了一分。
雖然算得上是又胖又矮,但清秀的面容,加上常年掛在臉上的和煦笑容,讓他很有幾分魅力,上學時還惹下了幾場情債。
白齊的笑容,溫和中透著一股自信,就和他的人一樣,溫和,聰明,心思縝密,遇事不亂,在朋友中,他總是扮演著大哥加狗頭軍師的角色。
但是現在,一切的聰明冷靜都離他而去,留下來的只是一個瑟縮在被窩裡,充滿了驚惶恐懼的慘白胖子。
白齊神色麻木的坐在床頭,伸手拉過揉成一團的外套,掏出一包皺皺巴巴的香菸,摸索著取出一根,叼在嘴裡。
他雙手顫抖不止,嘗試了好幾次,才打著了打火機,點燃了香菸。
白齊靠在沒有上漆的粗笨松木床頭,雙腿蜷起,雙手搭在腿上,他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指尖嫋嫋升起的香菸,臉上神情時而驚恐,時而怨恨,時而又無比猙獰,如同一隻困獸。
此時雖然時值盛夏,但山村的夜晚格外沁涼,山風穿過紗窗,佛過臉龐,清爽中透著冷意,白齊頭上卻有汗珠滾滾而下。
他就這麼坐著,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煙抽完了,他就盯著自己的手指。
窗外山上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嚎叫,就會讓他渾身一陣顫抖。
黑夜漸漸過去,紗窗外漸漸透進了一絲微光。
看著窗外的微光,白齊似乎鬆了口氣,他披上衣服,緩緩的溜下了床。
拉開房門,母親正抱著一摞柴火從院子裡走進堂屋,她擔心的看了白齊一眼,強笑著說道:“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
白齊木然的搖了搖頭。
母親又強笑道:“不想睡就算了,媽去給你做早飯,你坐一會。”
白齊搖了搖頭,抬頭看了一眼門外微弱的天光,又點了點頭。
母親抱著柴禾向廚房走去,低頭的瞬間,她的眼中已經閃著淚花,兒子的憔悴讓她心如刀割。
父親蹲在門口,抽著煙,他回頭看了兒子一眼,微微嘆息一聲,又沉默了下去。
白齊剛剛回來時,父母看著他憔悴的樣子,詢問他到底怎麼了,他用丟了工作的藉口搪塞了過去。
他不敢將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訴家人,怕給他們帶去災禍,自從發生了這件事情,他就再也不是個無神論者了。
白齊走出堂屋,在屋簷下一個長凳上坐了下來,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的盯著院子外面一條通向山坡的小路,在那條小路的盡頭就是李家老宅。
父親看著白齊赤紅的雙目,臉上不住變換的複雜神情,心中不由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寒意。
父親抽完最後一口煙,將菸屁股狠狠丟掉,轉身走進了屋子。
他來到廚房,對母親說道:“我看齊娃情況不對,不像是病了,我想去趟下坪村,請白老先生來看看。”
聽了父親的話,母親的眼淚頓時滾滾而下。
白老先生是方圓百里內最有名的陰陽先生。
在山裡人的觀念裡,撞邪、打鬼,是比生病可怕十倍的事情。
父親看了母親一眼,動了動嘴唇,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出來,重重的嘆息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父親回到臥室,換了一件新一些的外套,從抽屜裡拿了些錢,又爬上閣樓,取下一大塊臘肉,用一根木棒挑著,抗在了肩膀上,走出了堂屋。
父親看了一眼呆呆的坐在長凳上,死死的盯著院子外面,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他的兒子一眼,又重重的嘆息一聲,跺腳轉身走出了院子,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