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若干年後即為南詔王,其一舉一動甚為要緊……你如今所做一切也並非為我,而是為太子。所以凡事需有分寸,必須小心。”趙齡一邊繼續說,一邊將手伸入我遞來的衣袍,之後飲盡茶水,忽地一笑,“這茶真好。”
“大人喜歡,青奴以後回來就為大人煎茶。”
“哦,不必了。”趙齡微笑,“我只是隨口一說。”
此刻室中俱靜,燭火映於紙幛,又將薄光投向四壁。窗外急雨漸轉舒和,成為綿綿不絕的大雨,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減輕。雨水落下的陰影綴成一面雨簾,經燭光在壁上留下淺淡的雨影。恍惚中竟然痴怔,默想這種清寂,覺得喜歡,俄而又感空茫,知道這一切的清寂一切的喜歡一切的安寧都如若驚鴻一瞥般難以留駐。
“該回去了。”趙齡說。
於是由他安排的親信悄然來到門邊等待。我徐徐立起,雙手交疊於前,斂衽下拜。詹事府偏門一帶了無人跡。甫一走出廊簷,雨水便兜頭直下,手中一柄油紙傘居然忘記撐開,於是肩頭半身乃至裙衫皆已溼透,不由打了個寒噤,悶聲輕嗽。這分明是暮春之雨,如何格外寒涼?已行出幾步,趙齡又上前,冷冷遞來一盞竹骨青燈,復轉身離去。這時我才注意到,他並沒有執傘,半幅遙�酪慘訝咀魃釙唷�
提燈緩行,隱隱覺出燈柄上留有的餘溫,並聞得雨氣中的荼蘼香,春將盡了。再垂頭看燈,雨水盈盈灑落,卻洇不透布面,原來是塗了桐油的薄布。因而守住一脈燭芯,守住濃黑雨夜裡一小團將明將滅的溫暖。
更漏(1)
我躡足,行走於鴻臚少卿府邸的迴廊。溼透的衣衫尚未來得及換下,卻赫然見得面前立著一人。
登時唬了一跳。
他沒有點燈,亦沒有帶隨侍,只一襲素紗中衣,除了冠子,冷冷立在跟前。
是鳳迦異。
“你去了哪裡。”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
“奴婢在後苑研藥。”近日鳳迦異身有微恙,我回詹事府之前的確在下房研藥,不料下起雨來,所以回來得的確有幾分晚。
“研藥需在雨裡研麼。”他聲音極陰沉,想是已在暴怒的邊緣。
“有一味藥不曾配齊,奴婢走了幾家鋪子。”我亦淡淡,況且身邊也有管事幫忙作證,說青奴的確是為郎君尋藥。
“尋藥需要趕在雨夜麼。”
“郎君用藥不可耽誤。”我咬唇,凝視他中衣的裾邊。廊外雨聲漫天漫地,想來後苑花卉定然零落不可收拾。
“取笞鞭來。”他冷然道。管事一怔,待要求情,卻見鳳迦異目中急怒隱忍,即要爆發。我心中一喟,竟有解脫之意。
“笞鞭。”他又一字一頓重複道。
管事不敢再延遲,匆匆取來笞鞭。他忽地抬腳一踹,我便跌倒在廊外天井內,雨水頃刻淋溼滿身,笞鞭也隨之狠狠下落。只一道,衣衫便破開,連同衣衫一起破的,還有底下的皮肉。我看他立在雨中,管事急道:“郎君身體未愈,還是讓旁人代為責罰……”
我也直目視道:“郎君且去避雨,奴婢自領懲罰。”
“你不是喜歡淋雨麼,你不是喜歡受罰麼。”笞鞭狠狠劈落,也有幾下扣在地上,擊起一漾水花,燈焰映著雨光,漸漸,並不覺得皮肉有多疼痛,只是胸口極悶,彷彿有千斤重壓,這位曾給我善意一嗽的少年,這位在公主笄禮上從容有度的郎君……如何要以未愈之身,在這苦雨悽風中鞭笞一個不足道的侍女?
眼中不知是被雨水還是被淚水浸漫,我拼力叫道:“奴婢錯了!郎君快回去……”一邊說,一邊躲開他的笞鞭,以額觸地,一下,又一下,狠狠,狠狠。
他甩鞭大怒,一腳蹬開我,有一剎那兩人的目光碰到一處,竟一怔。而他眸心迅速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