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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祝福他的兒子。男孩在父親的眼底看得出父親其實也渴望去旅行--儘管他因為數十年來睡在同一張床上,並且天天為著水和食糧而奮鬥,使得他不得不深埋了這渴望,但渴望依舊存在。

地平線上透染著紅光,然後朝陽陡然跳出。男孩望著旭日,回想起他和父親之間的對話。他為自己覺得高興;他已經看過不少城堡,也遇見過許多女人(但沒一個對他有意義)。

擁有一件夾克、一本書(還可以拿它來交換其他書),以及一群羊。最重要的是,他每天都可以實踐夢想。一旦他看夠了安達魯西亞地區,還可以賣掉羊群出海去。等到他對海洋也開始厭倦的時候,應該就已經看過了更多城堡、更多女人,也過夠了開心的日子了。他凝視著那輪紅日想道,我繼續待在神學院裡也不會發現上帝的。

每次他都儘可能挑陌生的路走,所以他雖然數度行徑這地區,卻從未在這座頹圯的教堂過夜。這世界是如此廣大無盡,有時他就任隨他的羊漫走,然後再從中去挖掘出有趣的事。問題是羊兒從沒發現它們正在走一條新路,也感覺不到季節的變化。它們只關心食物和水。

也許我們都是一樣的,男孩忖思著,即便我也是一樣。自從遇見了那個商人女兒之後,我便不再想起其他的女人。他望著太陽,估計中午前應該可以到達臺裡發。他可以在那裡換一本厚點兒的書、把酒瓶添滿、把鬍鬚刮刮,再把頭髮理一理。再見到那女孩之前,他必須把自己打理一下;也許已有其他牧羊人搶先一步追求她了,說不定還是位擁有更多羊只的牧羊人,但他不願去設想這種可能性。

生活在希望中,生活才顯得更有趣,他想道,再次注視太陽的位置,並加快腳程。他忽然想起,臺裡發有一個老女人會解夢。

老女人引著男孩進入屋後側的一間房裡;房內擺著桌子、兩張椅子,以及耶穌聖心像,隔著一片彩色珠簾可以看見她的起居室。 老女人坐著,並叫男孩也坐下。然後握著他的雙手,安靜地禱告。

老女人禱告的樣子很像吉普賽人。男孩在路上曾遇見過吉普賽人;他們也旅行,只是不帶羊群罷了。聽說吉普賽人靠著欺騙維生,又有人說吉普賽人專和魔鬼打交道、並拐騙小孩到他們的帳篷裡做奴隸。年幼時的他怕死了吉普賽人,如今當這個吉普賽女人握住他手的時候,那份恐懼感又回來了。

可是她牆上掛著耶穌聖心像,男孩想著,一面極力穩住心頭,不讓手顫抖,他可不想讓那個吉普賽女人看出他的恐懼。他暗自默誦了一遍天父經。

“真有趣,”那女人說,她的眼光始終沒離開過男孩的手,說完後陷入長長的沉默。

男孩緊張起來,手開始顫抖,那女人也感覺到了。男孩迅速抽開手。

“我不是來讓你看手相的。”他說,開始後悔自己來這裡。他考慮一下,是不是乾脆給她錢快快抽身比較好,對於這個佔據他太多心思的夢境已經不想再知道什麼了。

“你來是希望我能幫你解夢,”那女人說,“夢是上帝的語言。當他用我們的語言說話時,我能夠解釋,可是當他用心的語言對你說話時,只有你自己才能瞭解。不過,我還是可以給你建議,並收取潤金。”

另一個騙人的把戲,男孩想,但他還是決定試試看。牧羊人總不放過任何與狼、乾旱搏鬥的機會,這樣的生活才會更刺激。

“我作了兩次相同的夢,”他說,“夢見我和我的羊群來到一個草原上,一個小孩出現和我的羊群們玩耍。我一向不喜歡別人這樣做,因為羊兒怕生,不過小孩子好像就是有這種能力,可以和動物玩而不驚嚇到他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動物能分辨人類的年齡。”

“多說一點你的夢。”女人說:“我必須回去煮東西,而顯然你並沒有太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