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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一口血,再也動彈不得。

風勁節隱約知道自己傷著人了,卻不知道傷害了誰。痛得如此厲害,彷彿頭顱被撕裂,身軀遭焚燬,胸膛被戳爛,心肝絞作塵。

可是,心中為什麼恨得這麼深,恨得想要戳穿這天,擊毀這地,毀滅一切讓他承受痛苦的人,撕碎這人世間所有的不公,粉碎掉身旁任何人事物。

然而,又清清楚楚地知道不可以,這裡,到處都是他的下屬袍澤,到處都是他的戰友夥伴,他不能再傷人,只能控制,只能努力。

可是,實在是太痛了啊,痛得如此,如此,如此之讓人無法承受。

不能再繼續了,不能讓所有人再這樣眼睜睜看他受折磨,不能讓盧東籬再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受折磨,不能讓自己再這樣受折磨。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忍受多久,還可以控制多久,他只害怕下一刻,自己最後一絲理智也會煙消雲散,然後那毀天滅地的力量就此爆發出來。

讓這一切停止吧?他迷亂地想著,可是痛得太厲害,甚至太昏亂,他甚至忘記了最簡單的自殺方式。

他迷迷茫茫地把滿是鮮血的手指反插向自己的胸膛,銀甲擋住,便戳破銀甲,肌肉擋住,就扎穿肌肉,骨骼擋住,就撕裂骨骼。

骨頭斷折的聲音,血肉撕裂的聲音,鮮血激湧的聲音,和他瘋狂的昏亂的叫聲響在一起。隨著正面護胸被生生扯裂開來,整個銀甲從他身上跌落,他的雙手帶著自己的血肉,帶著被戳穿的銀甲,在空中分開兩半,整片護胸,先是散成兩塊,然後被震成碎片,然後回收,繼續用十指去一點點撕爛自己的胸膛。

他太痛了,他需要去撕碎毀滅什麼來發洩這痛。既然不能傷別人,就只好把自己撕成碎片了。

他就這樣瘋狂地叫著,雙手時而撕扯自己的胸膛,時而帶著自己身上的血肉,在空中隨意揮舞。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帶動半斷的頭顱晃動,叫人以為他的人頭隨時會落下來,卻偏偏就是不落。血一直在湧,一個人怎麼可以流這麼這麼多的血,為什麼血可以這麼紅,比人的真心還要紅,為什麼血會這麼多,多得足以淹沒這個世界。

幾乎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都要崩潰了,直到那張監斬臺被從高處生生推了下來,人們才看見,監斬臺後,早就被這可怖情形嚇成兩灘爛泥的所謂欽差大人。

人們也看到他們那親自監斬親口下令的盧元帥衝了下來,玄黑的披風所過之處,留下一道觸目的血痕。

在剛才,所有人都被那可怖的慘狀所震動,所有人的眼睛都只望著風勁節,沒有人再有餘力去顧及其他,沒有人再能把目光略略移開一下,所以,也沒有人知道,看著這一切時,盧東籬曾有過怎樣的表情,怎樣的眼神,更沒有人可以體會得到,眼睜睜看著風勁節的掙扎慘呼瘋癲若狂,盧東籬的心中會想些什麼。

人們只能看到,這一刻盧東籬衝向他的朋友,衝向那被他捨棄的朋友。

有誰在勉力大喊著:“小心。”“不要。”然而,這呼嘯的勁風中,聲音無法傳揚過去,又或者,縱然這聲音響徹了整個天地,盧東籬也不會聽到。

風勁節知道有人過來了,但他看不清楚,他的頭被砍斷了一半,以詭異的角度半吊著。這使他的視線裡,整個世界也以一種怪異的,甚至是滑稽的方式顛倒了。

是誰,是誰還要過來?

不知道他現在無法控制自己痛極瘋狂的身體和力量嗎?這是在找死,然而他卻無力發出警告。

“勁節。”

那沙啞的聲音奇蹟般地穿透勁風,傳入耳中。

剎那之間,風止而勁息。

明明已經失去對力量的控制,卻還是在那聲音入耳的一瞬,使所有的一切停頓下來,世界剎那間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