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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花束往地上一扔,但他控制住了自己。他知道在未來的幾天裡,他的自制力還將經受更嚴峻的考驗。

〃你不介意我的花獻早一點了吧?〃他說。妻子注意到他語氣裡的怒氣,她搖搖頭,開始給花瓶裡上水。

〃該死的社會主義。〃克利馬說。

〃你說什麼?〃〃這樣太痛苦啦,他們指望我們義務開音樂會,一點報酬都沒有。每天他們都帶來一些新的藉口,今天是為反對帝國主義的鬥爭,明天是革命的週年紀念日,後天又是慶祝某個要人的生日。如果我想把樂隊維持住,就得附和這一切。你不知道他們今天又給我套上了什麼?〃

〃什麼?〃她無精打采地問。

〃一個地方委員會的女人在排練時跑來,然後教訓我們,什麼是允許演奏的,什麼是不允許演奏的,最後還想騙我們為共青團義務開音樂會。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明天,我還得去開一整天愚蠢的會議。在會上他們將喋喋不休地大談音樂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作用,一整天都泡湯了,當然,你的生日也被他們剝奪了!〃

〃我不相信他們會要你在那兒呆到晚上!〃

〃不,我想不會。但是你能想象我回家時會是什麼心情。所以,我想讓我們今天晚上,先來享受一會兒愉快的時光。〃他握住妻子的手說。

〃你真好。〃克利馬伕人說。克利馬從她的嗓音裡察覺到她壓根兒不相信明天開會的故事。她不敢當場揭穿它,因為她知道她的疑心會激怒他,但是,克利馬早已不再相信她那做出來的深信不疑,無論他說謊還是講真話,他總是疑心她在懷疑他,對此他無可奈何,他必須不停地說話,彷彿他完全相信她信任他。而她(帶著一種悲哀、恍惚的神情)也問一些關於明天開會的事,以便向他表明,她毫不懷疑它的真實性。然後,她走進廚房,去準備晚餐。她把鹽放多了。她喜歡烹飪,而且精於此道(生活還沒有完全摧毀她,也沒有使她放棄家庭主婦的責任)。克利馬知道這頓飯沒做好,唯一可能的解釋是由於她心緒不寧。他似乎看見她的手在神經質地顫抖,他的心都痛了。他每吃一口飯,都象是在品嚐她的眼淚和自己的罪孽。他知道凱米蕾正陷在猜忌的痛苦中,今天夜裡她不能入眠了。他想吻她,愛撫她,安慰她,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沒有用處,因為她會察覺出這不是他的溫存,而只是他內心有愧。

最後他們出門去看電影。克利馬看著銀幕上的英雄,他正設法靠鎮定自若來逃避各種陰謀。克利馬又重新恢復了信心,他覺得那個鬥士就是自己。他感到要說服茹澤娜墮胎,將不過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戰鬥,這使他振作起來,他與那個自信的銀幕英雄融為一體,由於他的運氣和魅力,他一定能輕易取勝。

當後來他倆相挨著躺在大床上時,他仔細窺視她,她仰身躺著,頭陷進枕頭,下巴微微翹起,眼睛盯著天花板。她的身軀習慣性地繃得緊緊的(她總是使他想起繃緊的琴絃,有一次他對她說,她有一顆小提琴的靈魂)。他突然窺見了她那人的全部底蘊。的確,這種事時有發生(這是一些不可思議的時刻):她的一個簡單的動作或姿勢往往會忽然向他展露出她的全部外表以及內心的歷史。對於克利馬來說,這是一種具有深刻洞察力和富有同情心的時刻。這個女人在他還默默無聞時就愛上了他,隨時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她理解他的內心,他的全部思想,他可以和她談阿姆斯特朗,或者斯特拉夫斯基,談無關緊要的瑣事,或者嚴肅的問題。在這個世界上,她比任何人都更親近……想象著這個美麗的身軀和臉龐一旦不復存在,他感到自己也不可能再活下去。他知道他願意終其一生保護她,他能夠為她獻出生命。

但是,這種無邊的愛浪一下子就消退了。因為他內心充滿焦慮和恐懼,他躺在凱米蕾身邊,知道他非常愛她,但他卻心不在焉,他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