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與之格鬥了幾個鐘頭的幻想弄得精疲力盡了,他感到一陣強烈的漠然攫住了他。
這不是僅僅產生於疲勞的漠然,這是一個自覺的、挑釁的冷漠。雅庫布漸漸感到他並不在乎這個金髮的造物是活還是死。如果他試圖救她,那實際上只是虛偽和不適宜的模仿。他實際上將欺騙那個考驗他的人,因為那個考驗他的人(不存在的上帝)希望知道雅庫布真正的樣子,而不是他假裝出來的樣子。雅庫布決定誠實地面對他的審查者,他是什麼樣就什麼樣。
他們坐在扶手椅裡,隔著一張小桌子互相對視。雅庫布看見奧爾加從桌子對面俯向他,他聽見她的聲音:〃我想要吻你,我們認識這麼久,但怎麼會從來沒有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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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上浮著不自然的笑容,顯得不安和緊張,這就是克利馬伕人擠到舞臺休息室去看她丈夫的樣子。她一想到會看見他情婦事實上的臉就感到恐懼,但是,她並沒有看到什麼情婦。兩三個年輕的姑娘簇擁在克利馬周圍,請求他簽名,但她立即看出(她的眼睛能象鷹眼一樣銳利)她們中沒有人熟悉他本人。
儘管如此,她還是確信一個情人就在附近。她從克利馬蒼白煩亂的臉上,從他那象她一樣勉強的笑容中,知道了這一點。
斯克雷託醫生,那個藥劑師,還有其他幾個人,大概是醫生們和他們的妻子,都向她問候,並做了自我介紹。有人提議大家一齊到街對面唯一還開著的酒吧去。克利馬反對說他太累了,這使克利馬伕人想到他的情人或許正等在酒吧間,因此她丈夫反對這樣做。由於災難總象一個磁鐵吸引她,所以她懇求他,為了她的緣故,改變他的主意。
但是到了酒吧,仍然沒有發覺任何她可以懷疑與他有關係的女人。他們在一張大桌前坐下。斯克雷託醫生喋喋不休,把小號手捧到天上。那個藥劑師充滿了羞怯的說不出的快活。克利馬伕人試圖顯得親切嫵媚,〃你簡直是太絕了,醫生,〃她對斯克雷託說,〃你也是,親愛的藥劑師,整個氣氛真摯、熱烈、無憂無慮——比首都的音樂會快樂一千倍。〃
她並不直接看著他,但她始終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她感到他試圖很困難地掩蓋住他的緊張。他不時發表一些看法,只是為了掩飾他的心不在焉。她很清楚,她的到來擾亂了他的某個計劃,而且並非一個不重要的計劃。如果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豔遇(克利馬總是對她發誓,他決不會愛上另一個女人),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引起這樣強烈的心煩意亂。她沒有看見他的情人,但是她肯定看到他正在迷戀中(一種痛苦、絕望的迷戀),這種情形也許恰恰更加令人痛苦。
〃你怎麼啦,克利馬先生?〃藥劑師忽然叫起來。他舉止安靜,因而十分溫和敏感。
〃沒什麼,完全沒什麼,〃小號手口答,〃我只是有點頭疼。〃
〃要不要一片止痛藥?〃藥劑師問。
〃不,不,謝謝你,〃克利馬搖搖頭,〃但是,我們還是得先走一步了,我實在很疲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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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後怎樣找到勇氣這樣做的?
當她在飯館裡一見到雅庫布時,他就顯得有點異樣。他說話簡短但仍令人愉快,心煩意亂但仍注意傾聽,他心不在焉,但還是隨她所欲。正是他的心神不定(她把這歸於他的即將啟程),讓她感到愉快:她對著他茫然的臉說話,就象在對著一個聽不見她聲音的真空說話。因而,她能夠這樣說出以前她從沒對他說過的話。
現在,當她要他吻一下時,她覺得她打擾了他,嚇住了他。但是,這並沒有阻止她。相反,這甚至很愉快:她終於感到自己象她一直渴望成為的那種大膽、挑逗的女人,一個控制情勢,調動情勢,好奇地瞧著她的搭檔,並使他困窘的女人。
她繼續堅決地注視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