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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要說呀,這艾葉的味兒都還是跟往年一般的,只是如今聞起來,怎麼就沒了早先那種熱鬧的興頭呢。”蕙娘“撲哧”笑了:“可了不得,你倒作起詩來了。”見管家娘子一臉錯愕,就又補了一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說的還不跟你一樣的意思,你還說不是詩,又是什麼呢?”說得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可是今年的端午,說什麼也不能潦草,畢竟,三姑娘說定了一門這麼好的姻緣,老爺和先頭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是會跟著一道開心的。謝先生說——這親事對縣令家來說,看中一家婦德出眾又有根基的人家,傳出去好聽,唐家目前並沒有任何人有官職在身,縣令自己背不上結黨營私的名聲;對唐家來說,在川少爺還未考取功名的時候,家裡跟縣令攀了親,川少爺以後的前程自然是多了一層助力。再一層,唐家從此在族中的地位都不一樣,隨著年紀增長,川少爺在族裡說話勢必越來越有分量。管家娘子連連點頭稱是道:“到底是謝先生,說起理來丁是丁卯是卯,就是中聽。”至於三姑娘自己,倒依然是那副頑皮懵懂的樣子,絲毫感覺不到府裡上下人待她已經比往日更為殷勤——纏足的疼痛也許是好了些,她一刻也不肯安生著,最近幾日又迷上了廚房院子裡那幾口用草木灰水浸泡著糯米的大缸——總是要求她的丫鬟陪她繞著那幾口缸玩躲貓貓,丫鬟自然每次都得輸給她。

這天午後,雲巧在房裡用五色絲線纏香囊,卻見令秧獨自拿著一個麻布包袱來了,雲巧眼睛一亮,輕輕地挪起身子,口中卻壓低了聲音:“夫人來得不巧,當歸和溦姐兒剛剛在裡面睡著了,天氣熱了,兩個孩子這幾日睡得都不踏實,奶孃們打扇的時候都得慢些,生怕哪一下風大了撲著臉,便驚醒了……”令秧無奈地笑道:“你也太嬌慣他們了。若是交給我,才不會這麼精細。”“夫人要是打算把溦姐兒抱回去,我可不依。”雲巧掩著嘴笑了,回頭用一種更誇張的,近似耳語的低聲,讓蟬鵑去倒茶。令秧在炕桌上開啟了包袱,一股淡淡的艾草香便撲面而來,裡面是兩身做給嬰兒的簇新端午服,兩頂紗制的虎頭帽,兩雙虎頭鞋,兩把長命鎖,還有一堆彩色絲線打出來的絡子之類的小玩意兒。“好精緻的活計!”雲巧驚喜地把那件朱青色的對襟小襖託在手上,凝神欣賞著袖口密密匝匝用五色繡線滾出來的“如意”邊兒。令秧道:“我嫂子上次來看我的時候便說了,溦姐兒的第一個端午節,她說什麼也得送一套最有心思的端午服過來。你也知道,我孃家那樣的小門小戶最怕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裡招人笑話——小孩子的端午服本來就該是外婆家置辦的,我清楚我嫂子會盡心盡力,就怕她弄得太過花俏仔細了反倒折煞了小人兒家。”雲巧歪著腦袋,嬌柔地笑道:“夫人說這些話可就沒意思了。是不是小門小戶我們不敢說,可是誰不知道夫人的孃家在徽州開著多少鋪子——夫人別嫌我多嘴,想當初夫人還沒進府,先頭夫人歿了的那年,府裡的週轉著實艱難,若不是知道夫人孃家拿得出上千兩的嫁妝,只怕老夫人也沒那麼痛快點頭應允夫人一過來就正式填房。”“仔細下拔舌地獄。”令秧沒好氣地瞪了雲巧一眼,心底卻暗暗一驚——雲巧說的事情,的確是她不知道的,哥哥和嫂子持家一向省儉,她只知道其實家裡不窮,卻不知她是別人嘴裡的那種嫁妝豐厚的女孩兒,不過她平靜地說道:“你手上這件是當歸的,裡面那件水紅的襖兒是溦姐兒的,這兩種顏色上了身特別好看。等他們醒了,你給他們試試就知道了。”雲巧忙不迭地答應著:“真是難為夫人還想著當歸。”“這是什麼話。”令秧嗔怪地苦笑道,“溦姐兒的外婆家就是當歸的外婆家,天經地義的事情,我跟我嫂子說多做一套小哥兒的,我嫂子還笑我,說姑娘以為我糊塗到連這個也想不到麼。”雲巧愛惜地將小襖疊好放回包袱裡:“明兒一早就給他們打扮上——穿起這一身,真真是金童玉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