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忙往床鋪一縮,被一隻躺在慶兒小掌心上的大蟲嚇到了。
“嘻嘻。”慶兒拿指頭撥了撥那隻蟲子。“不動了。”
“呼,是蟬殼。”琬玉看清楚了,舒了一口氣,解釋道:“樹蟬要蛻殼才會長大,這是蛻掉後的衣服,慶兒你看,樹蟬就是長這個樣子的。”
“哇。”慶兒這下子不敢亂碰栩栩如生的蟬晏嬰了,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著蟬兒,仔細看了又看,再放到小盒子裡。
“盒子放著,口袋裡的果子拿出來。”琬玉拉過小人兒。
“嗚?”小嘴噘了起來。
“糖粉和蜜漬弄髒衣服了。”琬玉幫兒子掏出口袋裡的果子,再拉起小手臂,脫下小紅襖,“反正這衣裳只穿一天,洗一洗就等著過年再穿了,春香,你幫我找慶兒的衣裳。”
“好。”春香放下正在撕咬的雞翅,吮了吮指頭,東張西望要找塊乾淨的布巾擦手,叩叩的敲門聲傳來,她忙先過去開了門。
“一定是李嫂,她說要帶我認這宅子……”她的手指咬在嘴裡,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前頭的男人。
“你們在用飯?”薛齊並沒探進門,而是中規中矩地站在門外。
“沒沒沒。”嗚嗚,是老爺來了。春香的牙齒咬上了指頭,這才如夢初醒,人家在洞房花燭夜了,她完全是多餘的。
“啊,老爺請進,我收拾好就離開。”她慌張地轉身。
不只她是多餘的,小少爺和小小姐也是多餘的,她飛快地掇起托盤,一手將桌上殘渣掃落,巴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免得杵在這邊礙事。
可她抱了妹妹,拖走小少爺,要去哪裡睡覺啊?她還得準備妹妹的小衣,尿布,撲小屁股的香粉,有小姐香味的小暖被……嗚,好多東西。
薛齊見她緊張的模樣,忙道:“春香,不用收拾,你們慢慢吃,我只是過來看是否一切妥當。”
即使他這麼說,琬玉見他到來,也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麼事。
她早已沒有初嫁新婦的羞澀和期待。夫婦之道,人之倫常,她鎮定地移動腳步,來到已是拜過天地,成為她丈夫的男人面前。
“老爺,對不起,請您先回大廳吃酒,一會兒就請您過來。”
“岳父回去了,我爹年紀大,不勝酒力,已經回房歇息。”
“那……”就是要洞房了?
“孩子睡了?”
“妹妹喝過藥,睡了,慶兒……”琬玉回頭一瞧,卻見慶兒趴進了她開啟的行李箱籠,淘氣地往裡頭翻攪衣服。
再看這間刻意佈置過的新房,桌面地上撒落了餅屑果殼,一把凳子橫放,一把凳子倒豎,皆是亂七八糟纏了紅布,一個貼在穿上的喜字被撕去一半,窗前椅墊還有慶兒的小小鞋印……
她不安地低垂著頭,今天她和春香都忙,稍不注意就讓慶兒頑皮了,這樣薛老爺會不會認為慶兒不乖,給了一個壞印象?
“孩子習慣跟你睡?”薛齊又問。
“是的。”
“既然妹妹睡了,就別吵她,你們在這兒睡,我去睡書房。”
“可是……”
琬玉一驚,抬起頭來,想請他稍待,畢竟她是嫁過來的結弦婦,再怎樣也不能反客為主,更不願第一天就讓他心裡有了疙瘩。
紅燭光裡,眼前的男子面貌清俊,神情沉靜平和,一雙注視她的瞳眸黑黝深邃,彷彿裡頭藏有無窮盡的學問,卻不是她以為的當官神氣,而是一種面對世情的透徹和篤定,一身青袍簡單樸素,在在流露出他一個讀書人溫文爾雅的沉穩氣質。
清風朗朗,明月煦煦,她一時有了錯覺,以為來到了幽靜的高山之巔。
他,跟他差不多高,年紀是大了十歲,所以眼角微有歲月痕跡,嘴邊笑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