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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稍顯內斂,臉頰一樣颳得乾乾淨淨,透出青青的鬚根……

她低下頭,用力眨眼,將那個早已模糊的影像逼了出去。

低頭,不是害羞,而是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面對薛老爺。

“吃得還飽嗎?”薛齊的視線移到桌上,又主動道:“如果不夠吃,我再叫李嫂準備。”

“不。”她立刻回答道:“東西很多,吃不完,多謝老爺。”

“請夫人莫要客氣。”薛齊的聲音也很客氣。

“老爺,慶兒他……”琬玉相信他一定看到一屋子的狼藉了。她覺得應該要說明,“他天性活潑好動,可平日很聽話的。”

“我們是夫妻了,慶兒也是我的兒子,我當父親的會疼他,撫養他長大成人,請夫人放心。”

琬玉的視線一下子變得模糊,厚厚的水霧遮得她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青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抿緊唇瓣,抑住眼眶裡那股酸酸熱熱的水流,不讓自己失態。

“時間不早,夫人也該休息了。”薛齊剋制地收回視線,不欲讓初來乍到的她感覺不自在,又詳盡告知道:“我白日衙門上值不在家,你有事情儘管吩咐李嫂,我會叫她明天帶瑋兒過來見你。”

“呵呵。”慶兒早就跑了過來,仰起頭來,好奇地看著這個大人。

“慶兒,你有一個哥哥了。”薛劉微蹲下身,摸摸慶兒的頭。

“哥哥?”慶兒不解地睜著大眼睛。

“是的,瑋兒哥哥,他很期待你來。”薛齊笑意溫煦,再直起身子,又問:“春香,向來是你幫夫人照料孩兒的嗎?”

春香肅立一旁。連氣都不敢吭上一聲,只是猛點頭。

“我待會兒叫家保搬你的鋪蓋過來,麻煩你繼續服侍夫人。”

“是。”春香差點跪了下來,這薛大人真的好客氣。

“我走了,夫人旅途勞頓,請早點安歇。”

門檻外,青袍下襬緩緩挪移,一步,兩步,終於離開了視線,琬玉望著空空的門廊地板,這才抬起臉,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尋向尋襲青袍。

書房就在轉過長廊的東邊廂房,那兒家保已亮起油燈,站在門外等候老爺差遣。

原來,他早已準備讓出這間又大又暖的新房,自己去睡書房。

是夫妻了,他是這麼說的,可為何娶了她,又不同房呢?還是他另有侍寢小妾?果真應了她的疑慮,他既收了嫁妝銀子,又能幫孩兒找個娘,這是一樁絕不吃虧的交易?

她摸向裙中口袋,那裡藏著一封信,讓她摺得小小的,貼身攜帶。

齊自幼苦,二十四歲進士及第,任職刑部至今,官為郎中,二十七歲娶妻顏氏,翌年長子出世,妻病故……

他的來信條理清晰,完完整整介紹了自己的身家,字裡行間就如他本人溫厚和緩的口氣,讀了下來,倒不像是父親巴巴地去向他乞了這門婚事,而是一封四平八穩的求婚書,希望她能安心嫁他為妻。

既為夫婦,汝之兒女,亦為齊之兒女,齊必視如己出,望汝勿憂,白首盟約,誓當信守,永矢弗諼。

就是這段話,讓她下定決心收拾行囊,帶孩子奔向不可知的命運。

永矢弗諼——永遠都不會忘記他所發誓承諾之事。

就算舉行盛大婚儀,向世人昭告相約白首的夫婦盟約,還是有人可以輕易在幾個月後變心,卻也有人明知是棄婦和拖油瓶,還願意接納。

她將此信貼身帶著,並非感念他的“恩情”,而是作文章容易,事實又是另一回事,若他有一句挑剔她或孩子的話,她就當面拿出這封信,丟回他的腳下,拂袖而去。

情況再怎麼糟糕,也不過是回宜城盧府,繼續和孩兒相依為命罷了。

淚,無聲無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