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甚安靜,藍若探身,臉側離子離的胸膛近了,耳邊便清晰地傳來了“咚咚”的聲響。她伸著的手滯了滯,隨即拽過被褥子,給子離蓋上了。
子離淡然地坐靠在榻邊,目光靜靜隨藍若靠近移近,隨著她俯身垂下,隨她起身抬起,最後落在掠過他臉頰的某絲髮梢上,發一拂而過,子離卻凝著空中某處不動。許是燒久了的緣故,六皇子淡漠俊逸的面上,竟泛出了絲微不可查的紅。
7 這個你拿去吧(1)
子離的這場病,好好壞壞,壞壞好好,拖沓了不少時日。藍若日日在榻前端茶遞藥抹帕子,盡忠盡責,任勞任怨,連邱嬤嬤也忍不住誇了她幾句:“……也真是辛苦了,下月月銀按掌事宮女的算吧。”
藍若喜滋滋地遞上藥碗,子離接過:“她是淡泊的人。”
邱嬤嬤長長“嗯”了聲,作罷走人。
子離病癒的時候,寒冬正好過去,藍若一掐時日,自己算是滿十五了。剛進將軍府時,郎中向夫人編派了藍若的身世。郎中道她孤苦可憐:二歲喪母,三歲喪父,四歲喪了外祖父母,五歲時洪災,全村人都喪了,就她一人存活了下來。故而流落至皇城,以乞討為生。夫人聽後很心酸,望著藍若道:“你怕是連自己的生辰都不知道吧。”藍若剛想答,又聽夫人道:“那便和子繹同一日吧。”就這樣,子繹的生辰就成了她這世的生日。
子繹生於二月初七,按陽曆來算應該是雙魚座人士。藍若覺得自己本是熱情奔放的好射手,響噹噹一個火象星座,穿越後,竟成了水系雙魚,頓時情難以堪。但後來觀察,現代的星座在這裡貌似行不通,觀察的物件是子離,子離陰曆三月初三生,可他的身上哪有半點兒天真可愛的小白羊的影子呢?腹黑後,她平衡了。
話說這年的二月初七,天未大亮,邱嬤嬤就將藍若提了起來。藍若睡眼半闔地在妝奩前坐定,邱嬤嬤慢慢為她梳起了頭髮,一邊梳一邊唸叨:“你既是將軍府出來的,我也算是你的長輩。今日你便成年了,往後……”停了停,聲兒凜然,“往後行事為人須作出大人的樣子來,斷不可再隨性了。”
藍若怔著鏡面兒朝邱嬤嬤一頷首,眼皮旋又耷拉了下來。
原來,宣國女子一滿十五歲就要行及笄之禮。禮中由家中長輩梳頭點妝,以笄貫之,意指女子到了可以出嫁的年齡。邱嬤嬤不知從何處得知了藍若的偽生辰及偽身世,便替夫人好心地代勞了。
邱嬤嬤服侍絢妃娘娘二十餘載,端地好手藝。挽髮束髻,描眉上粉,一番繁瑣的程式搞完,藍若猶未瞌足,就被她一掌拍醒。藍若懵懂睜眼,注視著鏡中的人兒,怵了一怵:粉黛瞧不著痕跡,卻遠山近水地抹去了青澀,襯出了張極精緻的臉龐來。
藍若大樂,回首欲與邱嬤嬤探討上兩句,剛回到一半,就被邱嬤嬤扳正了頭。邱嬤嬤肅目含笑,取過了奩邊的一盒胭脂。
只見她,拂指一拭,勻落於手背,肘略轉,指腹輕搽過,一抹淡淡的嫣紅已然上了藍若的臉頰。顏色之好,誠然要個恰到好處,這不是,淺暈一落,雋潔的眉眼一下子熠熠生輝了起來。
邱嬤嬤左右端詳半晌,最後在藍若的髻邊插上了一支白玉髮簪,這才滿意地點了下頭。
藍若樂上加樂,麻溜兒地換上邱嬤嬤備下的新衫,瞅著鏡兒,樂開了嘴。邱嬤嬤收好胭脂水粉,含笑側頭,又上前替藍若打理起衫子:“這料子是前些年兒老皇太后賞下的,我一把老骨頭,自著不上這嫩色。”拉直左邊的裙角,“到你身上卻是甚清爽。”
藍若齜著嘴,正欲福謝,邱嬤嬤一移位,整起了右邊的裙褂:“是該好好捯飭捯飭了,日後到了西漠王府,莫叫人說沒個夫人樣……小蹈西她……”
藍若的臉徐徐垂了,邱嬤嬤打理完,笑吟吟地抬頭:“現下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