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梓榆卻露出一絲鄙夷,抱著榮惠的手臂,近身輕嗤道:“只是麗婕妤這賣魚戶之女的出身……到底是低了些,若真是她晉到主位,不知道福穹宮和壽昆宮那位該怎麼想。”
“話不能這麼說。”榮惠微微一笑,道:“咱們大燕的規矩,一向只論入宮時是何身份。麗婕妤入宮時,可是汝南伯之女,西太后的侄女。”
顧梓榆思及莊貴妃、懿妃入宮時的身份,不由撅了撅嘴,道:“卻是便宜她了。”
榮惠莞爾,道:“你也不必懊惱,若麗婕妤真是如此跋扈,不必你出頭,也會有人不滿。屆時,哪怕她是西太后的侄女,陛下的親表妹,也會要吃些苦頭。”
“姐姐一向所言不虛。”顧梓榆嘿嘿一笑,說著,她轉了話頭,
似乎是要印證榮惠這句話一般,隔了兩日,麗婕妤便吃了虧。
她使宮女當眾掌颳了馬良媛,
馬良媛顏面損毀,不堪受辱,當晚便要投井……當然是被救下了。但此事也惹起一攤子風波,東西兩宮太后出面,由莊貴妃、懿妃平息安撫,麗婕妤被罰禁足兩個月。
聽到芝蘭說這些宮闈八卦時,榮惠正躺在玉湖旁的藤椅上。
她嘴裡吃的是宮中時令瓜果的糕點,手裡捧的是一本風土異志,十分悠閒自得。未承寵的小主的生活本來不該這麼愜意的,但薛家蒸蒸日上,榮惠不缺出身、捨得花錢打點,便也沒受太大的怠慢。
何況,那會搖晃的藤椅是榮惠從薛府帶進宮裡最大行李,兒時令瓜果和糕點是芝蘭的好交際和銀子的功勞,風土異志則是榮惠帶進宮最重的行李,足裝了幾個箱籠,滿滿的遊記、方誌,打發宮裡休假時光。
看的乏了,聽的累了,榮惠便拂了拂鬆散的髮絲,她將手裡的書往藤椅一扔,看著藍天笑著道:“天氣真好,芝蘭,你去把梓榆妹妹叫過來,咱們來打雙陸。”
“是,奴婢這就去。”芝蘭笑眯眯的應聲而去,玉樹見榮惠穿著單薄的衣服迎風吹,不由擔憂的道:“小主,您身子可禁不住這麼吹法,奴婢給您取件斗篷來吧。”說時,已經退了下去。
榮惠所在的玉湖就在靜安宮前頭,不過幾十步的距離。
玉湖外圍是曲折連廊,岸邊花圃裡種植著各色名貴花卉,在初夏陽光下開得瑰麗,間或有淺黃粉白的彩蝶停駐在花蕊上,愈顯炫目,溫馨花香更是讓人幾欲沉醉。
有微風輕輕拂過,榮惠一襲湖水染煙宮紗迎風翩飛,她倚著欄杆往,撒著糕點逗魚。
那些錦鯉撲騰的厲害,爭相奪食,泛起一陣鮮豔波光。
她忍不住心有慼慼,暗忖道:“瞧這些魚,和我一樣,圈在一處,看似錦衣玉食,自由自在,實則卻是……”
“實則卻是什麼?”
“實則卻是窮折騰。”
這話一出口,榮惠才詫異的掩住嘴,誰在問,她竟然開口答?
思及此,她猛然轉過身,正見一個男子站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他一身纏枝寶相花織金錦袍,腰結上明黃絛絡,頭冠明珠,五官俊朗,眉端平滑舒展,嘴角略上翹成了一個弧度。
如果說榮惠看到此人為男性時已經吃驚,那當她看到男子腰間的明黃後,吃驚就變成了震驚。忽然想起兩個多月前,那個宮女口若懸河,恨不能把所有途經之處都介紹得萬物大好時,榮惠只純粹當成了
她只是討賞錢……
那現在看來,宮女說朱文燁會來玉湖這件事,誠不欺她!
榮惠心中大叫失算,早知會有機會見老闆,她這小職員就該做足功課才對!
朱文燁似乎沒發覺榮惠淡定的面色下波濤洶湧,只是笑著打量榮惠。
她秀眉鳳目;生得韶華如花,胭脂暈殷雙頰微染紅,髮髻上一朵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