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沒有多餘的心情去跟程碩胡鬧的。
他不說話,程碩也沒有再說話。
處於沉默與爆發邊緣灰色地帶的男人最危險,具有爆炸性,所以,能不碰就不要碰。
這一點,跟在鍾守衡身邊太久的程碩,深懂。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
鍾守衡耐心的處理著手頭上的工作,程碩半躺在沙發上休息。
寂靜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忽然,鍾守衡放置在筆記本旁邊的手機響起。
他放下手中的鋼筆,抬眸,掃了一眼手機螢幕,在看清楚來電人的名字的時候,劍眉不動聲色的擰出褶痕。
細節透露一切。
從他的這一個微小的動作中,就可以看出,他並不想接這個電話,可是,卻又不得不接。
做事時的果斷與決絕,也應用到了接電話上面,猶豫不過一秒,鍾守衡想了想還是抬起了手。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輕輕的劃過手機5。5英寸螢幕上的綠色接聽鍵。
電話被接通,那邊專屬於夜場所的勁爆喧囂氣氛,透過訊號傳遞到了他的耳蝸中。
沉浸在寂靜中的氣氛太久,他現在稍稍有些不適應這樣喧鬧的氣氛,忍不住將電話稍微往旁邊挪了一寸,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詢問:“什麼事?”
“語然喝醉了。”那邊,凌夜白的聲音在鼓譟的午夜專屬聲中格外清澈冷冽。
只是,聽到他的話,鍾守衡的臉色並未產生絲毫波動。
甚至,就連眉眼,都沒有挑一分。
他淡漠的態度,讓人不得不懷疑,於這場事情而言,他只是個陌生人,誰誰誰喝醉了,與他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
隔岸觀火,局外人。
對於一個愛了他多年卻從未得到過他片刻垂憐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是很傷人的。
不過想來也是,他向來就不是個多情的人,人生中的溫暖大多都在小時候消耗掉了,從父親離世母親患病的那一刻起,他就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世間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此後,他小心翼翼,對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再奉獻出自己僅剩的那一點真心。
這其中,包括他的朋友,更包括,他的親人。
直到那一年。
那一年,他二十一歲。
那一年,他遇見了一個叫唐依心的人。
從二十一歲,到二十三歲,再從二十三歲,到三十歲。
九年。
只因當年一場錯誤卻又美麗的相遇,就讓他透支了九年甚至此後餘生所有的感情。
而七年前,他心中僅存的那一點溫暖,也終於伴隨著那場烈烈大火,徹底焚燒殆盡。
時光,讓他在情愛之路上的勇氣一寸一寸的減少,讓他從一個當年愛情中的鬥士淪落成現在可笑的懦夫。
雪花飄零的季節,她毅然離去,從此,天涯陌路。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
曾有人說,沒有忘不掉的人,只是缺少時間與新歡。
這句話說的太過信誓旦旦,他也曾信以為真,可是任何話都只是針對一部分人或大部分人,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
試過之後方知自己是個別當中的一個例外,即便有了足夠的時間與新歡,也終究是忘不掉。
時間並不能夠撫平一切,當你對一個人的愛恨深入骨髓的時候,時間只是個弱者,它根本就無能為力的。
因為,對方的一切,早已經深深嵌入了你的心底。
唐依心於他,就是這個一個特別的存在。
她捲走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留下一條永遠無法縫合的傷疤。
愛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