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身材高大的北方男人立刻就明白遇上黑店,大罵著要掀桌子,卻看見周圍忽然一下就站滿了人,全都是身材健碩一身精壯腱子肉的年輕男人,起碼有二十個!
沒人說話,可那沉默兇悍的表情跟手裡杯口粗的竹槓立刻就壓得他們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明擺著敲竹槓了!
給也得給,不給那就打了再給!
倒吸一口冷氣的遊客只能自認倒黴,從錢包裡摸出四張四人頭擠到小櫃檯邊發牢騷:“你這個小姑娘不實誠……“
唯獨沒有站起來的石澗仁皺緊了眉頭,瞥了一眼,果然看見那小姑娘把其中兩張鈔票,大白天的在燈下晃晃:“喲,缺了角的,兩張都缺角,銀行都不要,麻煩換換……“
已經心煩意亂的遊客根本沒注意到這一瞬間兩張鈔票已經被掉了包換成假的,憤怒的接過去塞錢包裡換兩張,小姑娘卻依舊拿著一大疊五塊一塊的零錢來找補,十個白嫩嫩的手指頭翻飛:“喏,十塊,二十塊,二十五塊……“
看著鈔票一張張放在桌面上,可那小指頭在攤開的鈔票掩蓋下,卻放上去一張尾指就靈巧的勾開一張,掉進專門設計的小櫃檯縫隙裡!
最後拿到手裡不過二十來張一塊的!
就這麼在碼頭吃頓飯,要整整刮掉三層皮!
這是石澗仁入世第一天感受到的世道。
008、兩小時熟悉地形輪廓
做棒棒就沒有偷懶一說。
中午吃過飯看過戲,楊德光就帶著石澗仁到江邊的貨輪上開始搬運貨物,這一忙就是到昏天黑地,縱然在山裡肩挑背扛也要做農活,石澗仁還是從來沒有這樣爆發式的勞累過,天黑後只匆匆吃過一大碗麵條就帶著一身的痠痛和火辣辣昏睡過去,連睡在哪裡都沒有印象了。
卻在第二天一早四點過,就被楊德光叫起來一起去上工。
過去睡眠的幾個小時彷彿一瞬間,整個身體完全還沒有從那種極度疲乏中甦醒過來,渾身撕裂般的疼痛,這讓石澗仁站起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山上好歹也是閒雲野鶴的隱居生活,成年搗鼓兩個人的吃喝哪有這麼大的勞動強度,一直認為自己還算強壯的石澗仁狠狠的擴了一下胸,就聽見後背脖子的肌肉發出了不由自主的吱吱聲,雙臂和大腿好像粗了一大圈,腫脹得都在抗議這樣的過度勞累。
不過石澗仁已經把眼睛看向周圍,昨天晚上沒有來得及打量的這個棲身處,原來就是楊德光帶著下到江邊半坡邊的這些棚戶裡,灰色牆磚斑駁破落,屋頂亂七八糟的用竹槓、篾條做骨,糊上報紙竹蓆搭成天花板,說有多破敗就有多破爛,而整個天不亮的黑沉沉中,只有一盞昏黃掛著蜘蛛網的小燈泡勉強照亮了這個長條形的空間,一長排通鋪上起身的男人幾乎個個都衣衫襤褸,十多二十號人咳嗽、呵欠、懶腰跟咒罵混合在一起,濃濃的汗臭味再充斥其中,社會的最底層就這樣全方位衝擊在面前。
過於僵直的身體,讓經過的人以為他還沒睡醒,磚頭砌成的大通鋪前過道很狹窄,經過時很不客氣的撞開推攘:“發什麼楞!好狗不擋道!”
使勁甩了一下頭的石澗仁才把目光聚焦到面前來,想習慣性的笑笑都覺得脖子上的肉不聽使喚,而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的第二天!
還好楊德光已經拿著一張破得跟漁網似的毛巾進來一邊匆忙的擦臉一邊招呼:“老陳!阿仁第一天來,不習慣,以後我們一起的!一起的……”
經過的人還是哼哼兩聲。
石澗仁終於擠出個笑容來,抓起那根黑色的棍子和麻繩:“是有點不習慣,不過已經好了,走吧,今天做什麼?”自己的小包袱就扔在通鋪裡面,沒有任何值錢物品,不用擔心被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