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仍在繼續,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很快覆蓋住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漢斯躲在樹林外面,遠遠聽見一聲槍響,沒過多久他的少校先生就從矮樹林裡鑽了出來,臉上還帶著一縷愁容,但顯然比之前好看很多。
“就要到聖誕,你想要什麼禮物?”海因茨突然問。
漢斯愣了愣,搞不清楚狀況,“要是能有個溫暖爐子就好了。”
“別做夢,這事兒連我都不敢想,元首讓咱們四個人分一件棉衣,冷起來只能從紅軍身上扒衣服。”
正說著,天上飄下來大把的紅軍宣傳畫,海因茨撿起一張看了看,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去他媽的臭狗屎。”
漢斯湊過來看,宣傳畫上印著個德國小孩兒,下面寫著,“爸爸,我本以為你會在聖誕節前回來。”
誰都沒能回家,這個冬天註定成為歷史中的烈獄。
聖誕前夕,莫斯科周邊氣溫已驟降至零下45度,不要說人,連槍炮都已經成為廢物。戰爭間隙士兵們不敢閤眼,唯恐打個盹兒就被俄羅斯的冬天送去見上帝。
經歷了連續十幾天的攻堅戰之後,海因茨幾乎精疲力竭,大約是凌晨三點,他癱倒在乾草堆上看著遠方閃亮的炮彈發呆,他有點忘了自己是誰,究竟是為什麼來到這裡。
“素素……”他輕聲呢喃,他的發音算不上標準,但誰又會去計較這些?
他在烽火連天的夜晚迫切地思念著她,彷彿她已經成為他的生命之光,他的希望女神,他唯一的守護。
“素素……”這是在冰冷的深夜唯一能給他帶來溫暖的名字。
“Malgré cette nuit froide; qui me glace le sang;
Par…dessus les grands arbres qui dansent sur mon passage。
Glisser dans les cheminées; trouver les enfants sages。
Je n'ai que cette nuit; je me dépêche tout en sifflant。
Solo sifflé。
Sur la route en hiver; je voyage en chantant。
Tourbillon dans la neige; emporté par mes rennes blancs。
Aujourd'hui c'est Noë;l; je cherche les enfants;
Des joujous à livrer; c'est la folie; je n'ai plus l'temps。”
素素坐在鋼琴前為安東尼伴奏,今晚,就連一貫嚴肅的布朗熱教授都帶起了紅色聖誕帽,布朗熱太太張開雙臂擁抱她,“聖誕快樂,親愛的伊莎貝拉,感謝上帝讓你來到我們中間。”
“是的,感謝上帝!”安東尼快活地拉住布朗熱太太在客廳跳起了舞。
納粹的宵禁法令讓人們無法出門聚會,但聖誕的快樂卻從窗戶飄出去感染了整個巴黎。
無論生活多麼艱難,至少我們仍然抱有希望。
聖誕快樂,海因茨。
素素對著空蕩蕩的邦尼特家說。
聖誕快樂,素素。
海因茨嚐到了這個月的第一口熱湯,他仰望著無窮無盡的星空,與她一同祈禱。
Chapter 26
經歷了百日轟炸,莫斯科成為燃燒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