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張棉被上,良久了卻仍是覺得冷,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自己從前還殘存的記憶,那記憶灰暗得她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想起來了。
……她在廚房裡為客人炒菜,他在送菜的間隙湊了過來為她擦去鼻尖上的汗滴,笑嘻嘻地說:“早早,辛苦你了。以後等存夠了錢,我們自己開傢俬房菜館,那時你就當老闆娘,我幫你管,你每天裡只管翹起腳數錢數到手抽筋……”她對他燦爛一笑,心中充滿了甜蜜。
只是,到了那個“以後”的時候,他卻捲了她的錢,跟另一個女人跑掉了。
“顧早,你以為我真的會和你過一輩子?男人的話你若信了,那就慢慢等著去哭吧。你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也好……”
她直到死前的那一刻,記著的還是他對自己說過的那句冷冰冰的話。
顧早低低嘆了口氣,轉了個身貼近了身邊早已熟睡的柳棗,冰涼的手腳這才感覺到了一絲熱氣,終是慢慢地也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時,那雪竟仍是沒有停的跡象,路上已是積得沒過了人的半個小腿。草草喝了稀粥,一行人便冒著風雪沿著昨夜的舊路朝那渡口而去了。
楊昊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眼睛裡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每當顧早感覺到似是來自他目光的注視而看向他時,他卻總是匆匆挪開目光瞧著別處,那臉竟似有些扭曲的樣子。顧早暗歎了口氣,待和柳棗幾個鑽進了車裡,便閉上了眼睛坐在那裡,叫自己再不想東想西地分神了。
那渡口本就在河的窄段,又凍了將近一晝夜,等顧早一行人趕到的時候,看見早已有那按捺不住的人過河去了。冰面上被豎鋪著一道木板,下面橫放了些長枕木,就算承重不住破裂,也會有個緩衝的餘地。顧早離家已將近兩個晝夜,怕家人擔憂,早已是心急如焚,當下便下了車,也不看楊昊的臉色,自己先沿著那踏板慢慢地過去了,這才站在對岸招手叫柳棗她們一個個地過來了,最後連楊昊也牽了馬過了河,只那趕車的生怕冰面承受不了自己的騾子和車,只等在那裡不肯過來。那河邊的腳店門口正有等人租用的車子,當下便又僱了輛過來,一行人這才朝著京裡去了,晌午時分,終是入了那城北的封丘門,京城總算到了。
城裡那雪下得也是紛紛揚揚,只是一些主道大路上的積雪都已被鏟掃得薄些了,這樣冷的天色,兩邊街面上的大小店鋪竟也是很少關門的,只不過路上行走的人縮了脖子攏著手,瞧起來有些抖抖索索罷了。
一入京城,顧早在車上便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幾次想著開口叫楊昊停下車來只管讓自己和柳棗回去那馬行街,只是透過車簾縫隙瞧見他似是透出些冷氣的背影,又覺不好說話,這樣躊躇著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便聽車前那車伕叫停了拉車的騾子,跑了過來掀開簾子對著顧早笑道:“小娘子,這位大爺說您的地兒到了,好下車嘍。”
顧早急忙鑽出了車廂下來,又扶了柳棗出來,見前面正是那馬行街街北,沿途一溜都是金紫醫官藥鋪和小貨行時樓,離自家已是沒幾步路了,心中恨不能立刻便插了翅膀飛過去,抬腳正要走路,突地瞧見楊昊正坐在馬上那樣冷眼淡淡瞧著自己,心中又猛地似是被牽扯了下,竟隱隱泛了絲痛,想了下,朝他過去了幾步行了個禮,鄭重再次道了聲謝。
楊昊只淡淡唔了一聲,眼睛越過了顧早頭頂,一扯馬韁繩,便已朝著鄭門方向去了,那車伕也忙不迭趕著騾子車跟了上去。
顧早瞧著他背影漸漸離去,這才對著柳棗笑了下,牽了她就朝自家走去。還沒到門口,遠遠便已瞧見方氏正坐在門檻上東張西望,那張臉都凍成了紅紅一片,瞧見了顧早,怔了一下,隨即便跳了起來,幾步便飛奔了過來,也不顧還在街面上,扯了顧早的胳膊就是一陣亂扭。
顧早吃痛,忍不住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