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鶴山的林間見到趙王,這既出乎楚姜窈的意料,又合乎她的推斷,虞從舟連夜離趙是要去魏都大梁覲見魏王。她沿路留下暗號、密信,小盾牌尾隨其後,應該會把訊息傳給主人。
幾日後進入大梁,魏王已收到國書、早派人等候,將眾人迎入城西的璟川別院,雖然為防止訊息走漏,未盡國賓之儀,但一切用度,都極盡尊貴。那魏臣遞上魏王信函,恭敬說道,請趙王明日酉時,會與雲衢樓。
第二日清晨,姜窈早早起身,刻意閒散,抱著小茶壺走進院中,卻見虞從舟一身官服,恭敬立於王的房外。
他本就身材頎長,而那寶藍色官服,闊肩、束腰、寬衽、立領,周身又鋪以玄色、銀色官繡,一番雲纏霧繞,將他襯託得英氣逼人。姜窈看得不覺呆了眼神、亂了腳步,只覺眼前人猶如鶴起蘭亭,霞生孤漠
她趕緊低了頭,幹眨了幾下眼睛,「長得仙又如何,食色皆空,食色皆空!」 她對自己亂唸了幾句,才緩過神來。
她蹦蹦跳跳奔到他身邊,不得不看著他的眼眸、卻又逼著自己好似沒看到帥哥一般淡定,
「從舟哥哥,起的好早呀!」
他淡淡一笑,「你也是。」 忽然他又想到什麼,眉間略有擔心,「今日你好好休息,哪兒也別去。」
忽然二人聽見房內趙王傳喚,「從舟,你們進來。」
「是。」 從舟諾了一聲,頷首推門而入。姜窈見趙王已換下儒商服飾,王袍加身,立時君威自生。
兩人向趙王行了禮。虞從舟始終蹙著眉,「杜賓、晁也、樊屏等人均已佈置妥當,王不必擔心。只是,有一事,從舟不得不羈越,請王恕罪!」
趙王和楚姜窈都不知何意。忽見他修長的手指攏上自己腰間,手指挫捻間,已解下佩玉和腰帶。他眼神堅毅,直視趙王。楚姜窈小心臟突突地猛跳,暗想,「不會接下來要脫衣服了吧?……但我瞎激動什麼呀!」
越不敢相信的事越會發生。他真的雙手一撥,寶藍色官服從他肩頭滑下,手腕一道勁力,整件衣服翩然脫下。
姜窈驚得閉不上嘴,他說他要「羈越了」,難道真是要… 她轉頭偷看了眼趙王,也是一樣嘴唇微張,神色驚訝。
「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王終於問了。
他並未回答,一轉身,反而捉住姜窈手臂將她推搡出去,然後反手將門關了。
楚姜窈靠在屋外牆上,怔怔間抬眼看了看太陽,這分明晴天朗日的,不是在做夢,怎麼竟會這般重口味?
未幾,卻聽虞從舟撲通一聲沉沉跪地,
「王,今日之會,請王與從舟互換衣飾。王穿我的朝服,我穿王的…… 蟒袍。」
姜窈呆呆嚥了口唾沫,自己最近怎麼總愛瞎想?此時方才明瞭他的用意,他是怕二王之會,若有刀劍之憂,會傷及趙王安危。
趙王聲音略顫,「不能換!我說過,即使有危險,亦是我的為君之道,我直面便是!」
「必須換!合縱之會,向來各國覬覦。今日與魏王之約,若有他國敵手暗算,後果不堪設想。」
「為帝王業流的血,本就該是帝王家的血!我既生在帝王家,生、死都是代價,無人可替。我不換!」
「君王不是一君之王,是一國之王。王之血,早已不只是王一人安危,而關乎國之安危。為國社稷、護君安全,不但是從舟的責任,更是王的責任!請王換!」
虞從舟見趙王不語,又直言道,「若王不能安全返趙,邯鄲城內必大亂,奉陽君必乘機扶持宗室內年幼公子為傀儡之王,平原君亦有性命之虞。奉陽君一向輕社稷、重封邑,遲早為一人之榮辱拱手江山。難道王甘心忘卻少年時所說之志、所立之願?只為逞今日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