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自己,突然想起那日在翻墨樓上的情形。豔光四射的芳華佳人,被一群黃毛小子熱切凝望的情形依然是歷歷在目。就算沒有皇家身世的襯托,果兒的美貌也足以讓世間男子趨之若鶩,此時她一身素白寬衣沐浴在月色之下,竟是有下一刻便踏著月色扶搖之上,嫋嫋離自己而去之感……
想到佳人的芳心可能不在自己身上,竟是將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可是他走上去去才發現,她那靜望窗外的臉蛋卻是掛著滿臉的淚痕。
他不由得一把扳過她的身子,皺著眉問:“怎麼好好的,自己卻哭了起來?”復有鎖眉道,“莫不是本侯讓公主覺得厭煩了……”
聶清麟透過淚眼,抬頭望著這個男人,他的表情依然如身在朝堂斬殺四方時的冷峻,可是和眉宇間卻有著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不安。
她一動不動地望著他,說道:“是太傅厭煩了清麟才是……清麟的一切,太傅盡是掌握,可是太傅自己的喜怒哀樂,卻是從不欲清麟知曉。上次腿傷是如此,這次中毒又是如此。
太傅每日有太多的忙碌,身立朝堂之上自然是有想不起兒女私情的時候。可是身在後宮的女子卻是隻能獨守那一方天地,反日反覆琢磨得也不過是晨昏定省時的幾許溫存。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心是會越來越空的。
清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過是沒有父母的孤兒罷了,託了個皇室的名頭卻比不得個鐘鳴鼎食的世家女子,太傅對於清麟的這點子愛惜,總是像這月光,看得見,卻是總也抓不住。太傅總說是怕清麟擔心,可是太傅真的是知清麟怕的又是什麼?”
衛冷侯聞言,緊抿了下嘴,輕問道:“果兒怕的什麼?”
聶清麟望著他,伸出手指,輕撫著他緊鎖的眉宇:“此時此刻,果兒懼怕的,與太傅心裡擔憂的是一樣——情濃也是鏡花水月一場……”
吐出著話時,嬌弱的女子微微抬起個那精緻的下巴,輕輕拽下衣領,在他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那柔弱的嘴唇正待離開時,太傅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若是以前,聽到果兒說出她是愛慕自己的,只會是滿滿的得意歡喜,可是現在聽了這番悵然的愛意吐露,只覺得心裡卻好似有什麼東西脹得難受,呼之欲出。
他怎麼不知這個生在大魏皇家的女子是有多麼的驕傲?她可以在宮變之時,巋然穩立;也可以身在佞臣之下,泰然若之。雖然以前也是有裝傻充愣,假意低眉順目的時候,可是他深知,這個殼兒硬的果兒其實從來沒有向人真正示弱服軟之時。
可是就是這樣的外柔而內剛的小女子,知道自己在海難歷劫安然歸來之時,而失聲痛哭,因為自己的一意隱瞞而黯然神傷,那每一滴淚都如滾燙的鐵水一般燒灼著她的心。
他存著“盡大魏之國力,務求佳人歡顏”之心,可是到頭來卻才是猛的發現,他傾力所給的,竟然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想到這,他卻是隻能緊摟住懷裡的人,久久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臨近過年,今年便是要在江南過節了。太傅雖然久病,卻從來沒有放下國事,俱是邱國相稟明瞭太傅後,再逐一操辦。經過怎麼多時日的歷練,邱明硯倒是褪下了以前只求結果不顧大局的浮躁,辦事越加沉穩了。就算太傅暫時離京,倒是也出不得甚麼亂子。
那些王侯們聽說閻王不在京中過年,竟也是個個歡欣鼓舞,只覺得少了太傅的威懾,年節裡的酒席牌面都熱鬧了許多。
潘府的老爺那日面見了永安公主,被公主含而不露的幾句話點透得是渾身冷汗淋漓,回家便是將那成了豬頭的兒子又是壓在祖祠那裡又是狠狠地抽打一頓。然後便是煩心著如何修補著與皇家表親這一脈的親近。
現在進了臘月裡,聽聞公主要在這城裡過年,便是一陣欣喜,打定主意要藉著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