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忍受夠了非人的逼迫,從這十五層樓上一跳了之。

梅曉鷗沒有去撫摩捱了一擊的左腮,似乎不去碰它就把那個耳光否定了。女人打架是最低階的把戲,要把她梅曉鷗捲進去,跟她陳小小做搭檔?休想。曉鷗只是在陳小小又一個巴掌上來時才抓起桌上剪花的剪刀。她張開剪刀鋒利的嘴,朝著陳小小。她的動作很小,很低調,跟馬戲團女演員的打架風格形成文野之分。

老史咂了一下嘴巴,對老婆的保護欲感到難為情卻也不無得意。

〃陳小小你可以了啊!〃老史說。

曉鷗感覺小小辛辣的目光仍然在自己臉上、身上,尋思怎樣躲過剪刀繼續抽巴掌。馬戲團的人和獸都是在熱身之後才進入真正競技狀態,陳小小那一巴掌剛讓她熱身。

老史看出曉鷗態度上的優越,從夜來香旁邊站起,大腿和屁股上被鐵網扎出的洞眼最多,一站起來疼痛復甦了,他真的像刑訊後的志士,踉蹌幾步,從後面揪住老婆的衣領。

〃我操,你這娘們,雜技團待了十年,一輩子都是爬杆兒頂罐兒的!什麼習氣?!〃

他把小小的衣領當韁繩,勒住一匹小牲口似的勒住她。小小現在發現他走路和動作都出現了疑點,順著他衣領能看見他胸口貼的兩塊繃帶,步子也是殘疾的……這些疑點讓她從曉鷗身上走了神,轉向老史。她掀起老史的襯衫下襬,何止兩處掛彩?一眼看去,老史的肚皮上補丁摞補丁……陳小小完全忘掉了梅曉鷗,轉而跟老史廝扭起來。老史除了對付各種硬木有力氣,對付其他任何東西包括老婆孩子都沒力氣,加上他此刻形而上形而下都是遍體鱗傷,更扭不過小小,終於被小小解開褲帶,褪下褲腿。小小被一團哽咽堵住氣管,一動不動地跪在大大小小的繃帶前。丈夫的兩條腿何止補丁摞補丁?簡直就是她東北老家的女人們用破布裱糊的鞋袼褙。

曉鷗進到母親曾經的臥室裡,關上門。被暴露的殘破的老史非常不堪。只掃了一眼,曉鷗就馬上躲開了。什麼是人渣?把光著下肢的老史用來做註釋就精妙之極。曉鷗掃了那一眼,剎那間人渣的符號便蝕進了她的記憶。從來沒見過那麼孱弱的腿,還滿是補綴。她不知是噁心還是心痛。她突然意識到,她一直是略帶噁心地在疼愛老史。也許她很不瞭解自己,以為把盧晉桐從自己生命中切除了,其實沒有,她是用老史來補償她對盧晉桐的無情,老史無形中在延續盧晉桐。她還突然悟到,自己掙起賭場和賭徒的錢,依賴盧晉桐們史奇瀾們段凱文們的災難來發財是在報復,是在以毒攻毒。

她沒有從實向段凱文交代自己的發家史。她不會向任何人交代。其實沒什麼不光彩,沒什麼難以啟齒。她在賭場裡陪盧晉桐度過那麼多時日,她自己對賭場和賭博的熟識到了仇極反親的地步。在躲避盧晉桐的幾年裡,偶然遇到的熟人也都是盧晉桐的賭友。其中有那麼一個賭友,就是曉鷗來媽閣的橋。那個人認識她很早,早在她跟盧晉桐熱戀的時候。那時有錢男人對自己婚姻外熱戀的女孩都採取一個時興做法,把她們送到國外。說起來是要她們進修深造,實際上是讓她們和他們的妻兒各歸各,同時讓舉目無親的寂寞女孩們更依賴他們。沒有他們的越洋供給,沒有他們三五個月間隔的出現,聖誕老人一樣慷慨地應允禮物和鈔票,她們是無處找生計的。其實美麗和青春就是她們的生計,她們吃自己的美麗和青春;消費自己的美麗和青春;讓她們守著美麗和青春再去像正常學生一樣求學,像正常人類一樣掙生計,那是浪費,那是不公。梅曉鷗就在盧晉桐把她送到美國的第二年認識了那個人。他姓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