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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貓就屬於那種可以為曉鷗殺人但做不了她朋友的男人。
手機的另一條線有人打電話進來。藉口來了,曉鷗不容分說地跟老貓告別:拜拜,早點睡,不許出去殺人搶劫啊!曉鷗自家妹妹似的玩笑會讓不甘心的老貓舒服,她的專橫口氣讓老貓感到她和他原來很親。
電話是阿專打來的,又急又怕,曉鷗幾乎聽不清他叫喚什麼。他是在室外人群中,這是沒錯的,背景還有電喇叭的叫喊。
〃……史總從樓上跳下來……〃
曉鷗聽清了,心臟驀地脹大,把她整個腔膛堵滿。
〃史總從陽臺翻出來……〃
電喇叭的聲音蓋過了阿專。曉鷗抓起衣服就往睡裙上套。手機忘了掛,一個飛快擴大的人群都在裡面吵鬧。
曉鷗拿著手機跑出家門,跑進車庫。史奇瀾瞬間成全了自己做了梅大榕。晚上見他時她居然沒看出那份志向。她腦子裡清清楚楚是打坐的老史,當時她以為那是他演出的滑稽戲。她握在方向盤上的雙手到一半路程還沒知覺。
此刻往老史身邊奔是愚蠢的。警察張開羅網在打撈逼老史跳樓的人。而掉頭逃開也是愚蠢的:沒罪過你逃什麼?他家門口排著一個逼債的長隊,他都那麼經逼,不耽誤吃不耽誤睡不耽誤到媽閣來,用給人參謀指點掙來的小錢險些搏下一百萬,怎麼突然就不經事了,非到她梅曉鷗的地盤上來死?死得要她梅曉鷗好看?!
車剛拐過路口,就看見大人孩子往小區門裡奔。曉鷗在小區大門外停泊了車,目標可以小一點。給阿專撥通電話,阿專不接。小區裡電喇叭的聲音開始對她產生意義。那個媽閣警察經過太多樂極生悲、悲極生樂的人間故事,喊話很像工地上指揮吊車、搬運材料。
〃……再往右半米……再高一點……〃
只能是指揮搬運屍體。曉鷗站在自己公寓的小區門口。凌晨的風很柔。
〃好,好,抓住……〃電喇叭說。
突然出來一個銳利的旋律。一共用了三個樂句才讓曉鷗相認自己手機的鈴聲。阿專急起來嗓音很尖,他尖著嗓音在手機裡抱歉沒有聽到手機鈴聲,現場太吵了!她一句話沒說,聽阿專企圖壓倒一切吵鬧把事情始末告訴她:老史從樓上掉下來不是求死是貪生;他想順著每個陽臺側面的晾衣架爬下樓,失足墜落,幸好被八樓那家的花架子擋住。
〃老史還活著?〃
〃現在還掛在八樓的架子上!〃
曉鷗拿著手機的手垂下來,嗚嗚地哭了。她要改行。聽段總的,改行。
曉鷗跟阿專開車往十月初五街行進,拐入魚鰓巷,再進一個短短的小巷,這就來到了一家小館子。館子裡發出上世紀剩菜的氣味。媽閣很多這樣的小餐館,上世紀五十年代恐怕就是這副孤陋模樣了。多少輸淨了錢的人,因為有這類小館子而不至於餓死。從窄而陡的木頭樓梯上去,就看見史奇瀾坐在小視窗。小窗那麼陳舊,把窗外夜色和窗內這個中年男人都弄舊了。
第五章
陳小小的手指摳進掌心,為一個耳光蘊集更大能量。耳光要打得漂亮,她的個頭是不理想的。本來要把曉鷗當情敵打,把丈夫和他的女債主當狗男女打,那是另一種打法,打出一個受害人的悲壯悽美;現在陣線變了,她要打出丈夫的衛士風範。她的丈夫自從欠債以來一直被這個瘦小的母雞護在翅翼下。
巴掌帶起一股風,使不大的空間裡氣流亂了一下。曉鷗以為她先發制人地把史奇瀾到媽閣這些天的劣跡陳述一遍,小小會感念她,至少會諒解她。看來老史不必背後訴苦,陳小小都會把經過看成另一回事:女債主把老史勾到媽閣,瞞著一切親朋好友,包括死心塌地跟了他二十年的妻子,再把他囚禁到高樓上,就為了一件事:逼債。結論就是老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