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辦砸了,董河山要立即藏匿起來,一有機會——也就是說,城門一開,就在惇王府侍衛的護送下,出城遠遁。
去哪兒呢?天津,紫竹林租界。
天津是軒軍的大本營,但正因為如此,“那邊兒”的人,才想不到董大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進了租界,“那邊兒”的手再長,也只好鞭長莫及了。
等到風頭過了,再說。
以前做“溼活”,如果不小心失了手,“預案”之中,從沒有叫董河山立即藏起來,更加不會要他遠遠兒地躲到外地去。
董河山是認字的,也明白揭帖上寫的那些東東是啥意思——在這點上,董河山比母后皇太后還略勝半籌。董河山的“文化水平”並不比母后皇太后更高,可慈安原本全然沒有慈禧和關卓凡有染的想法,一時念不及此;董河山身處市井闤闠之中,類似的流言,卻聽到過不止一次了。
不過,董河山雖然年紀不小,也算鬼門關打過轉的人了,可畢竟“起點”太低,其見識不足以讓他判斷出:這個揭帖放出去了,到底會惹出多大的風波來?
無所謂,這些本來也不是該他考慮的,他一個武師,只管辦差就是了。
至於失手——操,怎麼可能?
但,萬萬想不到的是,居然真就失手了!
真是見了鬼了!
只好按計劃中的預案,先躲,再逃。
還好。出城的時候十分順利。接著一路向東。也沒遇上什麼阻滯。
只是到了武清縣東馬圈的時候,出了點狀況。原本的打算,是今兒晚上就在東馬圈投宿,明兒一早上路,中午就能進天津城了。但到了東馬圈,發現這兒關防極嚴——參與關防的,居然還有軒軍!
一問人,才知道關貝勒奉聖母皇太后天津閱兵。東馬圈是路上的“尖站”之一,去天津的時候,聖母皇太后就在這兒駐蹕過;回北京的時候,鑾駕依舊得打這兒過。所以,這裡不但關防嚴密、警蹕森嚴,而且,都是由軒軍來主持的。
按照軒軍的定規,聖母皇太后迴鑾之前,東馬圈鎮凡有外人入宿,訪親探友也好。公務行商也罷,都要向官府報備。董河山、額勒保一行四騎,勁裝駿馬,形狀惹眼,如果在此地投宿,非被人盯上不可。
只好穿過東馬圈,繼續東行。待到了前面一個叫做“豆張莊”的鎮子時,已經是快交子初了。
這個地方董河山沒有來過,並不熟悉,他擔心時辰太晚了,怕是不易找得到投宿的客棧。孫大徵卻說無妨,說他以前辦差,經過這裡,認識這兒最好的一家客棧,就算已經滿客了,惇王府的侍衛要住,老闆自己一家子搬到院子裡,也得給騰出兩間上房來。
董河山微一猶豫,說道:“既是熟人,彼此認識,咱們的行蹤,可不就暴露了嗎?”
孫大徵陰陰地一笑,說道:“董老師望安,我給老闆打個招呼,刀子架到脖子上,他也不敢胡說八道的——一家子的性命要緊!如果不是熟人,到時候‘那邊兒’的人問起來,才會有啥說啥呢。”
說罷,吊梢眉抖了抖,斜得更加厲害了。
董河山仔細一想,果然是這麼個道理,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尋到這間“裕昌客棧”,敲開了大門,來開門的是個夥計,舉著燈,覷了一覷,張嘴說道:“小店已經客滿,幾位爺……”
孫大徵根本不和他廢話,肩膀一拱,將他拱到一邊,抬腿就進了院子。董河山、額勒保、海山三個,一個個跟了進來。
“哎,哎,幾位爺,我說了,小店已經客滿,招呼不來……”
老闆還沒有睡,正在櫃檯後面盤賬,聽見喧嚷,走了出來。院子裡雖然燈光昏暗,但孫大徵身材瘦長、面相特異,他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立即滿臉堆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