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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一動不動,呆了似的。
君初跳上那隻簡陋的木頭船,船家搖櫓,駛船離岸。鵝毛大雪落入江中,不留一絲痕跡,舉目望去,四周一片蒼白。
“謝謝你的團圓飯”。君初在雪中的聲音分外乾淨。
再見面,卻是五年後的上海,三三心裡澎湃不已。
君初接過行李,問母親,“這位姑娘是?”三三在火車上一路設想的激烈的見面場景被現實的火焰燒得片甲不留。原來他真的徹底忘記自己了。自己又不是什麼人物,也沒發生什麼,不記得也是應該的,這樣想著,也算是坦然。
廖金蘭一邊上汽車一邊說,“你不記得了?有一年你回家過年,自己迷路了,在河西吃了頓飯,是三三姑娘招待的”。君初朝三三看了一眼,“哦,怪不得挺眼熟的”。也不說太多,只是一心想快點安頓好她們,晚上去找曼麗賠禮道歉。
曼麗在家中陽臺上晾衣服,一邊朝樓下看著。明明答應是要過來的,怎麼到現在還不來,要不要掛個電話去問?又怕廖金蘭在家。把她兒子叫出去,好像一分鐘都捨不得分開似的。很多婆婆都討厭這樣的媳婦,而我徐曼麗是這樣的媳婦麼?肯定不是。曼麗愉快地哼著歌,等著君初的到來,她知道君初向來是守信用的。
到家,蓉媽趕緊做飯,老太太不肯在外面吃,說不合口味又貴。
“三三姑娘來上海是?”君初在家門口拿鑰匙開門,順口問道。
廖金蘭幫忙回答,“先在這裡住幾天。三三是要教我繡花的,過幾日我會帶她去你表舅熟識的一個繡商那裡去,在虹口,你到時候送我們過去”。君初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住幾天。
這次廖金蘭幾乎把長沙老家的精華全部搬過來了,兩口偌大的皮箱,還有四五個編織袋。君初真懷疑當初上火車之前是不是請了搬家公司來幫忙,這麼多衣服、鞋子、用品還有一床被子,還有那些瓶瓶罐罐。各式各樣的臘味、鹹蘿蔔、泡菜,還有醬油、仔姜,黑漆漆的裝在玻璃缸裡,放在廚房,老太太每頓都要吃。尤其是早上就著粥,沒這個簡直是下不了口。依了,依了,一輩子操勞著,到兒子這裡不想讓她感到約束,讓她隨心所欲吧。君初心裡想著事,手上也沒閒著幫忙收拾整理。
本來家中就有一張小床,老太太屋子大,小床搭在廖金蘭房裡也不顯得擠。既然她喜歡這個三三姑娘,就讓她在這裡住幾天好了。君初搖搖頭,看了看錶,已經快十一點了,不知道曼麗睡了沒有。
一切安頓好了,又吃了飯。廖金蘭叫其他人回房休息,單獨留君初在客廳裡問話。
“跟那曼麗小姐發展得怎樣?”廖金蘭看著君初掩飾不住焦急的表情,剛收拾東西的時候就發現了,眼睛朝外看了無數次,看手腕上的表無數次,看牆上的掛鐘無數次。
提到曼麗,君初的心彷彿被手緊緊地扯住,回答道,“媽,我想跟她訂婚”。廖金蘭身體顫抖了下,慢慢道,“不行”。君初疑心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次,“您說什麼?”“不行”。廖金蘭的嘴裡吐出同樣兩個字。對於兒子,她是有一萬個把握的,君初從小就孝順無比,有一次得知廖金蘭發燒三天不退,君初半夜從家裡衝到火車站,請假都沒來得及請,第二天就趕到廖金蘭的床前伺候。那時候是蓉媽偷偷打的電話,怕廖金蘭不行了,趕緊通知君初。結果大概因為君初陪著自己,精神愉快,病也很快痊癒了。從這個例子看,君初是不可能違背自己的意思的。
有些母親得意於自己凌駕兒子之上的所謂神聖母愛,她們從未想到,讓自己心疼的兒子去為難,去選擇,去矛盾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很多時候他們站在自己這邊而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