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敢託大,抱著交好的心思,趕緊扶住孫元起。孫元起也不矯情,就勢站了起來。
主賓分席落座,早有僕人送上香茶。抿了一口茶水,還沒來得及說話,陳夔龍便先問道:“百熙,你來湖北幾年了?”
陳夔龍自然知道孫元起到湖北有多久,此時問起,不過是尋個說話的由頭。
孫元起恭敬地回答道:“回稟大人,下官是光緒三十二年(1906)六月到任的,馬上就兩年了!”
陳夔龍點點頭:“四十年前,壽州中堂以狀元之才任湖北學政,執掌文衡,選拔俊才,士林仰望如瞻泰山北斗。如今百熙又以西學宗師出任此職,在鄂省大力興學,四方學子負笈來學。祖孫兩代造福湖北,真是我朝一段佳話!據說提學使三年一任,百熙功勳卓著,明年定然更上層樓!”
“大人謬讚!湖北教育能有今天局面,主要是香帥的功勞。下官不過是錦上添花,做些修飾工作罷了,實在不敢貪天功為己力。”這種問題,孫元起不含糊。
“百熙不必過謙。我看了賬目,光緒三十一年(1905)湖北全省教育經費不過兩百萬兩,不過短短三年,便長到如今的四百萬兩。尤其今年,突然猛增近百萬兩。這豈是區區的錦上添花?”陳夔龍似笑非笑地望著孫元起。
戲肉來了!孫元起心裡豁然,口中連忙解釋道:“回稟大人,這幾年教育口經費增長迅速,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按照學部規定,從前年開始全省普遍設立中小學堂,聘用師資、建設校舍、招收學生都要花錢;二是建設幾所高等學堂。下官在赴任陛辭之時,皇太后曾有口諭,希望下官能在湖北大力興學,為國育才,早日建成幾所和經世大學一樣的學堂。受命以來,下官一直戰戰兢兢,唯恐辜負皇太后的厚望。來到湖北之後,先是熟悉情況,摸清原有學堂的家底,又出洋考察歐美各國的大學設定。進入今年,和前任次珊制臺、學部商議後,決定正式著手,現已在城外官山、珞珈山一帶開土動工。大興土木歷來最花錢,故而今年經費猛增。”…;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個道理,我如何不懂?可是我初到湖北,府庫空空如洗,賬目上只有十幾萬兩。現今各衙門日常開支、官員薪水養廉都要銀子,實在是有點兒左支右絀。”陳夔龍唉聲嘆氣地說道,“當然,我等替天牧民,生活清苦些自然無礙。只是眼下國事孔亟,我等食君之祿,自然要分君之憂……”
說著,陳夔龍遞給孫元起一張電報。孫元起接過看時,只見電報抬頭寫著“軍機處密電,寄湖廣總督陳”字樣,頓時將電報掩起,遞還回去:“大人,此乃軍機處密電!”
陳夔龍擺擺手:“沒事,你但看無妨。”
孫元起這才開啟電報仔細閱讀:
“寄陳夔龍電悉:近日雲南黃興、黃明堂、王和順等逆匪作亂,河口失陷,地方糜爛。今匪股上竄,防營節節失利。儻竟長驅直入,滇境何堪設想?雲、貴、川、桂提督已挑簡精銳,親自統率,星夜馳赴邊境,察看匪情,相機進剿。防剿各軍應用軍械、糧餉,著由湖廣藩庫先行墊發,務須隨時接濟,勿得貽誤軍需。”
中學歷史太簡略,孫元起學得也不算好,只知道清末同盟會在湖北、廣東起過事,至於雲南邊陲,根本聽都沒聽說過。不過電報上有“民國偉人”黃興的名字,想來就是同同盟會乾的好事。當下有些遲疑:“大人,這是?”
陳夔龍又長嘆一口氣:“二月底我在貴州的時候,就聽說逆賊黃興等人率數百匪徒,從越南進入我大清,自稱‘中華國民軍南軍’,欲效仿髮匪在廣西起事,橫行欽州、廉州、上思一帶,官兵屢戰屢敗。朝廷調集湘、粵、雲、貴等處官兵前往圍剿,激戰四十餘日,匪徒方裹脅從逆人員退入雲南。
“本來以為逆賊經此一戰魂飛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