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哪兒去?”
“回草原啊。”我笑,“別傻呆呆地愣著,快看看,這些賞賜你喜不喜歡。覺得少了,朕再添些上去。你救了朕的命,朕怎麼賞你都是應該的。”
“……十一,”哈丹怔怔地看著我,好半天,才不確定地問,“你是在趕我走嗎?”
我放下宣紙,嗔責地笑了。
“不是趕你走,是你該走了。”我道,“別人朝見,最多在京城住一個月就走,你算算你來了多久?快三個月了。”
“十一,你……”哈丹深吸一口氣,“是你讓我走,還是禮部的大臣們讓我走?”
“這有什麼區別嗎?”我問。
哈丹點頭,復又搖頭,他是真的慌了,喉結一上一下地顫,急切道:“我救你,不是想要你的賞賜,而是因為你我夫妻,我理應護著你。十一,你要我走,我走就是,可走之前,有句話你能不能答我?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呢?”
我瞧著他,淡淡地笑:“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自然是真話!”
我輕佻一笑:“朕是天子,放眼朝堂,每個臣子都對朕是真心的,放眼天下,黎民百姓對朕也是真心的。朕已然有了這麼多份真心,又怎會在乎你那點微不足道的真心?”頓了頓,我扭頭嗤笑,“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朕也不想再瞞你了。朕是很喜歡你,就跟朕喜歡一隻沒見過的小貓小狗是一樣的。朕不過是跟衛明鬧了點彆扭,拿你做個調劑,若你以為朕要跟你玩真的,未免太不知分寸!至於夫妻……你配嗎?”
哈丹的表情僵住了,他的眼睛一向明亮,尤其在望著我的時候,那份情意不用言說,已然藏在眼角眉間。可是此刻,他的目光黯淡下去,呆呆地望著我,像望一個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
“十一,”他輕聲道,“你心裡真是這樣想的嗎?”
“不是你自己要聽真話的嗎?”我起身道,“這就是真話了。”
我把那張宣紙摜在他懷中,冷冷道:“好好看看這上面的東西吧,想要什麼儘管向朕開口,朕說了,你救了朕,朕賞賜你什麼都不過分。不過唯此一次,要是過了今天,明天你再獅子大開口,朕可不會允你了。”
那張紙摜進哈丹懷裡,哈丹沒接,飄到地上。哈丹低著頭,靜靜地看了許久,既不去撿,也沒有任何動作。
血色在一瞬間從他臉上褪去,他死死咬住牙,腮幫鼓得緊緊。我別過頭,不忍去看,心裡卻忍不住想,他重傷初愈,驟然間遭此打擊,若是身子撐不住,該怎麼辦呢?
然而哈丹終究是哈丹,他是情深意重、能做能當的狼王,而不是扭扭捏捏,拘泥情事的小女兒。
他緩緩下床,穿戴整齊,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皇帝陛下,我什麼都不要。”他說,“我想要的,十一已經給我了,你賜我的,我一樣都不稀罕。”
說罷,他毅然轉身,大步離開。
殿門傳來沉重的閉合聲,我深深地閉上眼睛。
我把我的哈丹趕走了。
我知道我太心急了。哈丹重傷初愈,哪怕多留他幾天,慢慢地哄他走,也好過如此決絕地往他心上插刀子攆他。可我知道,再如何捨不得,最後總要捨得。我與哈丹註定是一場鴛夢,夢總有醒的時候,纏綿愈久,醒來愈痛,不若快刀斬亂麻。
我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我想,不過一場生離,能有多痛?
——竟有這麼痛!
哈丹回去當日便上表辭行,摺子遞到我眼前,我提著毛筆,該在上面批一個“準”字,卻連翻開都沒有勇氣,只能原封不動發給內閣。孟士準當即準了,我懷疑他跟崔洋是一夥兒的,送行儀式辦得又快又好,不過三天,就在我曾興師動眾迎接哈丹的廣場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