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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也有了幾分顫抖。

“我怎麼可能好呢。”蒙面人冷冷地說,“這水不能沖澡,要出事的。”

“沒事。”陳家鵠鎮靜下來。

“等涼氣鑽進了你骨頭,你就比我還要廢物了。”蒙面人說。

“不會的,”陳家鵠說,“我冬天都洗冷水澡,練出來了。噯,請問您貴姓?”

“問我名字?”蒙面人哼一聲,“虧你還是知識分子,我臉都沒有了,還要名字幹什麼?我無名無姓。”

說罷,沒有招呼,徑直走了,令陳家鵠甚是驚駭。黑暗中,陳家鵠一直放肆地盯著他的背影,越看越覺得身上冷颼颼的,彷彿他一語成讖,涼氣已經進了骨頭。

就在背影行將被黑暗吞沒之際,那隻空袖管突然出現在陳家鵠眼裡。

他沒有右手!

難道是“他”?

如果是他,說明歪歪扭扭的字不是出於計謀,而是由於被迫。這種可能性有多大?陳家鵠覺得大於趙子剛。雖然這個結論不乏勉強,但陳家鵠找到了自圓其說的證據。陳家鵠想,如果這個人很有計謀就不會這麼膽大,採取這麼簡單甚至是魯莽的手段,他所以這麼膽大,可能是對自己有一定的瞭解,知道自己不會揭發他。這麼想著,趙子剛的可能性就只能屈居其後了。

薩根最近背運,兩次來找惠子都沒有踩著點,一次是鐵將軍把守大門,一次是惠子陪老人家出去買菜了,只見著陳父。陳父是不大喜歡洋鬼子的,三兩個回合下來,硬邦邦的熱情消散殆盡,就侍花弄草去了,讓薩根坐立不安,只好告辭。事不過三。這次來之前,薩根想如果要再續前緣,不管誰在家,不管如何坐立不安,他都要就地死等,把糟糕的孽緣撐破,使它脫底。為此,他也準備了一個非常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但事後看,正是這個無可挑剔的理由,給他惹了事生了非,進入了黑室的視線。

絕地一搏的決心和雄心結束了背運,今天薩根來,惠子正在樓上練字呢,照著《紅樓夢》練毛筆字,抄每一回開始的四句詩。聽樓下媽在喊她下樓接客,她準備趕緊下樓來,急忙中不小心把墨水碰翻了,欲速則不達。上次見面,惠子開始給了薩根一定的難堪,事後陳母專門找了個機會對她說,他們陳家雖然不是什麼顯赫權貴之門,但也算得上是個書香門第、詩禮之家,所以做事一定要有禮有節。特別是對待上門的人,進門就是客,不管含冤有仇,禮遇是面子,是無論如何要給的,云云。惠子記在心上,今天有機會貫徹,薩根受到了惠子熱情周致的接待,嘴上喊,手上忙,又遞煙,又泡茶,反而把一心想帶惠子出門的薩根擱下來了。

茶過一巡,陳母提著新燒好的開水壺從廚房出來,看薩根的茶杯半空,遂上前給他續水。薩根謝辭,一邊道出真情,“陳先生,陳夫人,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我來是想請惠子去替我辦點私事。”什麼事?薩根早打好腹稿,“是這樣的,下個月是我和太太結婚二十週年的紀念日,她幾次來信要我給她買兩套中國旗袍,我就想趁這個機會給她買了,了她一個心願,也是多一份紀念。可……這事還真把我難倒了,幾次去商店看了,都下不了手,不知道買什麼樣的好,所以想請惠子幫我去參謀參謀,不知方不方便?”

這是多簡單的事嘛,而且是成人之美的事,何樂不為?陳父爽快答應:“這有什麼不方便的,去吧,惠子,就當出去走走,散散心。”陳母也附和,“對,惠子,你老一個人悶在家裡也不好,跟你薩根叔叔去走走,順便也可以給自己看看衣服,天快涼下來了,你也該置備一點換季衣服了。”說著要上樓去給惠子拿錢,卻被薩根攔住了,“夫人,不必了,我身上帶著錢呢。”

就走了。

去哪裡?

重慶飯店。

醉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