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半天,原來是想要一千塊錢,和同學約了五一出遊。
南澈比她小四歲,今年也有20歲了,在南方一座沿海城市讀大二。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南澄被接到南家時他才學會伶俐地奔跑,迫不及待地過來拉她的手,衝她咯咯的笑,“姐姐、姐姐”喚個不停。
他對她,似有一種天性上的親近。
“媽知道嗎?”以前南澈有事,南澄總是儘可能替他掩著蓋著,但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她不敢了。
說到底,安萍是南澈的親生媽媽,而她只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隔著又遠了點。
“她知道,她想讓我回家,所以不給我。”南澈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姐,我們幾個同學就是去鳳凰玩玩,出不了事的——鳳凰你知道吧?就是湘西那個古城,可漂亮了,離我們學校也不算遠。”
南澄猶豫了一下,終究敵不過南澈的糖衣炮彈,答應打錢給他。“給你打錢沒問題,但是你在外面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別惹事,知道嗎?”她再三叮囑。
“知道啦姐,你越來越像我媽了,囉囉嗦嗦的。”南澈在那頭笑道。
“我還不是因為……”南澄突然斷了話頭,南澈也陷入沉默,顯然兩人想起了同一樁事。
“姐,對不起,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再不讓你操心。”南澈認真地說。
南澄笑了笑,想起他看不到,才又說:“說什麼對不起,我們本來就是親姐弟……很多事原本就沒有對錯。你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好。”
南澄與親人的緣分向來淡薄,年幼時懵懵懂懂,年長一些,就學著察言觀色,謹言慎行,不敢惹任何長輩不高興,處處收斂自己,更從來沒有像正常的孩子那樣有過任性撒嬌的時候。
童年留給南澄最大的印象是各種充滿古怪而陌生氣味的被子和各種冷眼,直到回到南家,遇到南澈,才略感覺到些許的溫暖。
南澈,她的弟弟,活潑調皮的弟弟,他讓南澄回憶起童年時不會覺得真是一場悲劇,因為尚有值得回味的幸福與溫暖。
南澈讓南澄印象最深的,是十四歲那年的颱風天,她接了他放學去奶奶家。那日正巧刮八號颱風,路上行人稀少,高大的梧桐樹被吹得面目全非,黃綠色的葉子滿天飛舞。南澄領著南澈招不到計程車,電話亭的訊號又很不好,聯絡不上南宇與安萍。
她想著奶奶家也不遠,和南澈走著去應該也不是問題,便問他:“我們走著去奶奶家好不好?南澈你怕不怕?”
十歲的南澈踮腳張望著玻璃門外狂風大作的街道,白色的塑膠袋打著轉兒飛向天空。他明明一臉害怕,卻還是勇敢地搖搖頭說:“姐姐不怕,我也不怕。”
南澄便領著南澈冒風頂雨,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奶奶家的方向走去。她為了快點到,抄了不熟悉的近道,誰知那條路整修,坑坑窪窪,泥濘萬分。
雨越下越大,雨水不停地流到眼睛裡,南澄幾乎睜不開眼睛,厚重冰冷的雨衣又被風吹得緊貼著身體張開來,像風帆般形成與前進方向相反的阻力。但即便如此,南澄還是緊緊拉著南澈的手,生怕一不小心他就摔倒了。
誰知最後南澈沒有摔倒,南澄倒是一腳踩空,跌在一個泥坑裡,而因為她拉著南澈的手,他便也摔在她身上。
那天他們到達奶奶家時狼狽萬分,渾身是泥,南澈的手臂還摔骨折了。
安萍又急又氣,問南澈:“你怎麼回事?風大招不到車不會給我打電話嗎?”她看似罵的是南澈,其實責怪的是南澄。
南澈看了一眼南澄,理直氣壯地大聲說:“姐姐給你們都打過電話了,是你們自己沒接到!”
“那放著好好大道不走,幹嘛去鑽那小路子?”
南澄用枕巾蓋住自己溼透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