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手提箱塞進汽車尾部時,一個金髮男人向嘉·奧爾羅夫走來,他正是她頭天晚上在里昂車站看到的那個人。他們說了幾句法國活,然後,她向我們解釋說這俄國人是她的一位點頭之交,他的名字叫基里爾。黑色大汽車的司機已坐在發動機前等著了,基里爾指了指這輛車子,提議帶我們到麥熱夫去,但是弗雷迪謝絕了他的邀請,他說寧肯乘坐旅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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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國上薩瓦省的一個城市,為旅遊勝地。
雪不停地下著,旅行車走得很慢,黑色大汽車超過了我們。我們走的是上坡路,每加速一次,車身就顫動一下。我擔心在我們到達麥熱夫之前,它也許會拋錨的。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黑夜消逝了,棉絮般的白霧透過樅樹的枝叢籠罩著大地,我思忖著在這樣的時刻,還會有誰到這裡來找我們呢。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我們漸漸地變得無影無蹤了。維爾德梅爾穿著紅棕色的大衣,戴著海軍藍的氈帽,嘉·奧爾羅夫穿的是件豹皮大衣,弗雷迪身著駱駝毛大衣,圍著綠色的長圍巾,腳蹬黑白兩色的、寬大的高爾夫球鞋。本來我們這些城裡人的打扮,是會引入注目的。但在濃霧中,什麼也看不出來了。有誰知道呢?也許,我們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或者,我們只是一些蒙在車窗玻璃上的水汽,它牢牢地附在上面,用手擦也擦不掉。司機是怎樣辨別方向的呢?德尼茲睡著了.她的腦袋在我的肩上搖晃著。
汽車在市政府前面的廣場中央停下來。弗雷迪讓人把我們的行李放在早已等候在那裡的雪橇上,我們到教堂旁邊的一家茶點鋪去,想喝點熱的東西。這家鋪子剛開門,接待我們的那個女人顯得非常驚奇,這也許是因為我們來得太早,或者是嘉·奧爾羅夫的口音和我們的一身城裡人打扮引起了她的特別注意。維爾德梅爾對一切都讚歎不已。他連大山都沒有見過,對冬季的體育運動更是一無所知了。他把前額貼在玻璃窗上,呆呆地看著雪花飄落在死者墓碑和麥熱夫市政府的建築物上。他在向那個女人打聽,想知道纜車是怎杆執行的以及他可不可以報名到一個滑雪學校去學習。
那所瑞士式的山區水屋叫做“南方十字架”。它很高大,用深色木料建造,百葉窗是綠色的。我想它是弗雷迪從他在巴黎的一個朋友那裡租來的。它俯視著一條公路的彎道,而在這條公路上卻看不到它,因為它被一排樅樹給擋住了,從那條公路上下來,要走過一條“之”字形的路,才能到達山區木屋,至於耶條公路,順著上升的坡度,到底通到哪裡,我從來也沒有好奇地去打聽過。德尼茲和我住的房間是在二樓上,在視窗從樅樹頂上看出去,可以看到整個麥熱夫村子。天氣晴朗時,我就反覆練習辨認教堂的鐘樓、羅金布呂納山腳下那座看上去象一個赭色斑點的旅館、公路汽車站、溜冰場、墓地和遠處的一切。弗雷迪和嘉·奧爾羅夫的房間在樓下,在起居室的隔壁。而要到維爾德梅爾的房間去,還得再下一層樓,因為他房間的半截子埋在地下,窗子象舷窗似的,剛好和地平面相齊。維爾德梅爾自己卻偏偏看中了——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個地下洞穴。
開始的時候,我們誰也沒有離開過木屋。我們住起居室裡沒完沒了地玩著牌。我至今仍能相當準確地回憶起這間房子裡的情形:一塊羊毛地毯,一張皮的長沙發.一個嵌在長沙發後上方牆上的書架,一張矮小的桌子,朝著一個陽臺開著的兩扇窗子。住在附近的一個女人負責替我們到麥熱夫去採買東西。德尼茲在讀一本地從書架上找到的偵探小說。我也在讀著。弗雷迪臉也不刮,嘉·奧爾羅夫每天晚上為我們做一個俄羅斯蒸菜濃湯。維爾鎔梅爾請人定期地給他從村子裡把《巴黎體育報》帶給他。他讀完之後,就藏在他的地下洞穴裡。一天下午,當我們正在玩橋牌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