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有幾分安心。這個醉鬼不好打發,雲卿板了臉他才沒將手探進她衣服裡,最後委委屈屈伏在她肩頭睡著時,雲卿忍不住抿嘴輕笑,將頭蹭在他懷中陪他小憩。
這一刻裴子曜睡得正甜,他睡著便很安靜,睡顏是難以言說的好看。那樣清俊的容貌,眉飛入鬢,鼻樑高挺,嘴唇微微隆起,胸膛露出一大片。好看,並且實在好看得有些過分了。
雲卿吩咐亥時之前一定要把他弄醒,又囑咐了疲�q好好照料,才回屋換了衣服和蒹葭一道趕往親河邊斗燈處。踏上沁河橋,蒹葭忽然想起什麼,拉了雲卿說:“方才打理園子的送來了這個,瞧著是裴少爺之物,我一趕時間倒忘了。”
雲卿一看,正是金合歡樹下,裴子曜醉倒時手裡握著的一塊如意團花翡翠佩。那玉佩看來有些年頭,撫之冰涼滑…潤,望之晶瑩剔透,玉質種水俱佳,雕工利落流暢,是價值連城的精品。
雲卿眉頭微蹙。往日裡,裴子曜若得了什麼稀罕玩意兒,必定要拉了她炫耀一番。他人前是謙謙君子,只在她面前時常一副小人得志摸樣,氣的雲卿牙根兒癢癢。他炫耀之後也常常口氣甚大地要把那些稀罕寶貝賞給她,雲卿被氣之後往往懶得遂他心意,十有九次都要將他的寶貝大大貶損一番,然後揚長而去以示不屑。唯一收下的那次反倒是兩人吵架,雲卿拿著紅瑪瑙鐲子無比客氣地道了謝當即套在手腕上,讓裴子曜臉色比之前更黑了一圈兒。
而這隻如意團花翡翠佩雲卿從未聽他提過,也決不可能是送給她的,因為他知道如此貴重她必定不會收。正思量著,只聽一個溫醇的聲音大為失望地嘆:“怎麼可能,原來你不姓雲而姓葉?”
抬頭一看,斜倚在對面欄杆的,可不正是那夜橋上那個登徒子?
雲卿和蒹葭相視一眼,俱是疑竇叢生。登徒子今兒穿一件十分寬大素白若雪的硬紗衣,只衣襟和腰帶是四指寬的黑邊兒,繡著繁複的暗紋。他不若裴子曜在人前規矩有加,而是不顧人來人往地慵懶靠在欄杆上,閉合的摺扇敲打著青石欄杆,丹鳳眼眼角上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失望:“還以為你是幼時相識的雲家小丫頭,怎麼原來是葉家二小姐,真是令人失望。我倒很盼著和那位雲家小丫頭相見呢!”
葉家……二小姐?雲卿看著手上的如意團花翡翠佩,心裡像噗通砸進去一塊石頭,蕩起一層又一層不安分的漣漪。她素來不自欺欺人,這會兒子卻突生固執,那麼強烈地不想再聽下去。
“公子怕是認錯了人,”雲卿匆匆道,“告辭。”拉了蒹葭便要走。
“是叫……葉懷霏?”登徒子始終姿態優雅,笑容輕淺,他不依不饒地徐徐說道,“怎會認錯,葉二小姐你手上拿的不正是裴葉兩家聯姻的定親禮?這樣貴重的定情之物我怎會認錯,如意團花翡翠佩,現在屬於裴家少爺裴子曜和葉二小姐葉懷霏,你不是葉懷霏又是誰?”
雲卿目光陡然一涼,握著如意團花翡翠佩的手像握著萬鈞之重,裴家,葉家,裴子曜,葉懷霏,聯姻,定親……
蒹葭連忙耳語作勸:“小姐,裴少爺不可能會如此,不如咱們先——”
“公子你又如何得知?”雲卿並不抬頭,語氣淡漠,“這訊息尚未外傳。”
裴葉兩家同屬四族,裴子曜是裴家唯一的嫡子,上頭又只有一位早已出嫁的姐姐,他將來必然要接管裴家家業,葉二小姐雖聲名不顯,但也是葉家的嫡女,兩人聯姻怎麼可能不驚得滿城風雨?
“我麼?”登徒子踱步過來,素衣墨襟,笑意愈深,“自然是因為定親時我也在場,只是葉二小姐你太過羞赧,未曾抬頭看我一眼罷了。”
“恕我冒昧,你既非裴家少爺也非葉家少爺,如何能目睹一切?”
“你怎知我既非裴家少爺,也非葉家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