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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被隨意扔棄的東西,這無情的塵世,不會給她一個預知的結局。

歲月是如此的空寂落寞,漫長得幾乎超過穿針前面的十八年。她漸漸地明白過來,在她的錦澀年華尚未褪盡,她就要被這堆厚重的宮牆殿瓦掩埋了!

在漠漠清寒的荔香院,她的心慢慢化成灰。她再也不能感受到那份溫存,那雙她活到至今不曾給予她的溫暖的手掌。

這一個淡淡的月夜,她提著一袋子的繡鞋,獨自來到了西院的梨花樹下。

梨花樹下煙靄濛濛,穿針悵悵地站在花藤下,望著徒然隨風飄舞的枝條,肩上落滿了細細的花瓣。

月光拖著她孤單而憂傷的影子,烙在粗大的樹幹上,沒有冷霜兒的身影,只有她的。

她忍不住落淚了。

“冷霜兒!”她大聲地叫喚,“你出來,你出來啊!”

她的聲音劃破寥寂的天空,在樹林間迂迴縈繞,一隻棲息的夜鳥驚叫著飛走了。

她閃著淚眼繼續朝著影子說話:“你幹嗎要死?你要是活著我就不會上王府來!這些鞋子是不是你的?你讓我看看你的腳,你出來啊,你讓我看看你的腳……”她的聲音哽咽了。

然而她迅速地抬眼,咬著牙質問:“你們這些富人活著奢靡,死了還要纏住別人。告訴你,你休想!你不敢出來是不是?好,我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說著,她解開袋子裡的繫帶,掏出五顏六色的繡鞋,一隻只朝著樹幹扔過去。靜夜裡,四處都是沉悶的劈啪聲。梨花樹葉一動不動的,遍地的繡鞋閃爍著隱暗的光芒。

穿針扔得手臂也酸了,當手中空無一物後,她猶帶著淚痕的臉上現出了輕鬆的笑。她知道,冷霜兒不會出來的。

她毅然轉身就走。

而上次看到的那場幻景,在她心意瞭然之後,便已消散成了飛花,不再纏住她了。

玉娉婷 春風不解禁楊花(三)

晨起之際,珠瓔慌慌張張從外面進來。

“聽幾位公公在議論,昨夜有人聽見西院有女人的哭聲,好像是晉王妃在哭,她的靈魂還在那呢,真可怕。”

穿針未所未聞般,只顧埋頭尋找著什麼。

“我的那塊白絲羅怎麼不見了?”

珠瓔一聽,臉色變了變,忸怩道:“昨日邢妃房裡的小秀要個花樣看,你正午睡,我把你的拿給了她,她說一早拿來,怎麼到現在還沒來?”

穿針想起前段日子自己替邢妃的合歡襦繡過綠葉,暗自叫苦,道:“我孃的針法自是獨創,我雖學了點皮毛,若是拿手絹一比較,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同一人所繡……但願沒被邢妃娘娘看到。”

珠瓔也嚇壞了:“怎生是好?我不知道有這事,是我害了你……”人急急往外面跑,“我這就去要回來。”

人還沒跑出臥房,院子裡已經響起了老宮女的聲音:“珉姬姑娘,邢妃娘娘那邊來人了,喚你去一趟。”

穿針聞命,猶豫地挪步出門,回頭問一臉蒼白的珠瓔:“你說邢妃的父親是王爺手下的僚將?”

“將門出虎女,誰都怕她,”珠瓔惴惴不安地回答,“你可要小心了。”

一驀沉靜,穿針平和說道:“我已經不怕什麼了,也沒什麼好怕的。”踩著細步,悠悠出門去了。

穿針跟隨在宮人後面,漫步過了芙蓉洲,穿過花光院,沿著長長的迴廊走了一程,經由一道側門,進入薈錦堂的內庭。

庭深處,一群侍女、嬤嬤直挺挺齊跪在廊前階下,那個宮女小秀正愁眉淚眼地跪在上首。一見穿針,小秀愈發委屈地咧嘴欲哭的樣子。穿針憫然看小秀一眼,繞過樑柱邁上臺基。

一隻雕花胭脂盒從房內扔出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穿針前面的海棠石墩上,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