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南朝的根子早已經爛透了,戚家流了那麼多血,阿穆流了那麼多淚,把南朝的天給撐起來了,朕總要試著去治理一番,也好叫戚家的血沒有白流,阿穆的委屈沒有白受。”
想到陛下之前說的話,張德全慌忙抹了一把臉,低下頭去。
姜扶光心中酸澀,頭埋在床沿,忍不住抽噎地哭。
“別擔心,”南興帝眼眶微溼,像小時候那樣抬手輕撫著她的頭,“回頭朕擬旨,令護國長公主攝政監國,輔佐社稷,今後輪到朕休息,朝中的事,你就多費心一些。”
他看了一旁的阿穆,少年愛慕,終得所願,卻因故蹉跎了許多歲月,接下來的日子,他想多陪陪她。
“父皇。”姜扶光哽咽喚他,“我不,我要父皇好好的。”
“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南興帝搖頭失笑,臉色有些發白,“別擔心,父皇的身子還能撐一撐,不然這麼大個爛攤子,總要讓你羽翼豐滿了,我才能放心。”
姜扶光這才放心些:“父皇要好好休養身子。”
南興帝笑著點頭,又忍不住看了阿穆一眼,夫妻心結盡解,他也還想多活。
“突然進宮找朕可有什麼事。”
姜扶光遲疑了一下,搖搖頭:“不是什麼大事。”
“說吧,”南興帝無奈一笑,“父皇這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你不說,朕反而不放心。”
姜扶光猶豫了片刻,讓張德全將寶盒呈上來,宗室那邊的問題,父皇未必全然不知,恐怕是為了維繫朝局平衡,這才隱而未發。
承安侯臨走前提醒她的話,分明飽含深意。
穆貴妃和張德全退出了房間。
房間裡只剩父女倆。
南興帝開啟寶盒,拿出寶盒裡的口供,隨意看了幾頁,將口供又放回盒子裡,把盒子蓋好。
“扶朕起來。”他說。
姜扶光連忙上前,扶著父皇起身下地,又拿過架上的外袍,為父皇披好,扶著父皇一起去了書房。
南興帝從書房一個暗格裡,取了一個水囊。
姜扶光拿著陳舊的水囊:“這是?”
“你二舅舅的隨身之物,”南興帝坐在椅子上,看著她手中的水囊,“當年你二舅舅突然暴斃,朕察覺不對,出動了兩位影密衛前去探查,在一處山谷的隱密處,找到了這個水囊,經影密衛查驗,水囊裡的水,被人下了斷腸草,你二舅許是有所察覺,悄悄將水囊藏匿,向朕示警。”
姜扶光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是誰謀害了舅舅?”
“朕登基之初,受制於舊勳貴族及宗親勢力,與你二舅舅一起出徵的將領,多為舊勳貴族及宗室子弟,為免你二舅舅受制於人,朕另派了大將軍一手提拔的虎威將軍策應,”南興帝輕扯著嘴角,眼中泛著冷意,“不外乎這些人罷。”
姜扶光心中的悲痛,難以抑制:“那時外祖父已經平定北邊,戚氏戰神,盛名遠揚,所以他們擔心二舅舅橫掃南越,戚家聲威更甚,陛下有戚氏做為後盾,會掙脫舊勳貴族及宗室的鉗制,對他們下手,二舅舅威脅到了舊勳貴族及宗室們的利益,所以他們毫不猶豫,把屠刀對準了自己人。”
皇權之下的真相,殘酷到令姜扶光窒息,渾身顫抖到難以抑制。
難怪承安侯臨行前會說出那一番話。
南興帝嘆了嘆氣:“那時,你外祖父平定北邊不久,朕天威正盛,正在大肆清理朝中的舊勳勢力,後你阿孃小產,是舊勳貴族借了林氏、何氏之手,警告朕罷了。”
姜扶光如遭雷殛:“承安侯作為舊勳貴族的一員,是平衡父皇與舊勳貴族之間的橋樑,所以父皇要厚待承安侯府,厚待林氏,安撫舊勳貴族,利用承安侯之手,逐步根除舊勳貴族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