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弘沉默不語,似在專心思考。
片刻之後,他道:“慕聽濤知道你要殺顧還卿嗎?他怎麼說?”
“他很生氣,幾乎要跟卑職翻臉,不過卑職沒提半句殿下,只說是遵陛下的旨意行事,也伴裝不知道對方中有顧還卿,並一口咬定是殺老怪物,他也無可奈何。”
龍弘滿意地頜首:“以後就這麼辦,打死也別承認,不然慕聽濤會因為顧還卿弄死你。”
這長孫謹不怕,反正他打著陛下的旗號,有正當的理由,慕聽濤還能抗皇命不成?他只是想清示龍弘,下一步該如何走。
“繼續找,一日看不到屍首,此事一日不能算完。”龍弘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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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四月天,景色最旖旎,陽光燦爛晴方好,桃紅柳綠百花香!若果在洛國,此刻恐怕正處在冰雪消融,萬物復甦之際,哪能見到這春意盎然的大自然美景。
只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再不好的地方,那也是生養自己的故鄉。
身處異國他鄉,縱然景色再美麗,入眼再繁華,也總會思念家鄉,懷念自己的親人。
雲緋城側身坐在小毛驢上,望著綠草茵茵的崎嶇山路,眼中除了惆悵和傷悲,還隱隱蓄著的淚水,心裡縈繞著千愁萬緒,根本看到滿眼怡人的風景。
“郡主……”
一道囁嚅而訥訥的聲音喚回了雲緋城的思緒,她從小毛驢上低頭,往下看著自己的奶孃,眼中的悲傷迅速斂去,如若不是有晶瑩的水汽在她眼中閃爍,誰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她平靜地看著奶孃,平靜地道:“奶孃,你又叫錯了。”
馮奶孃約摸三十六七的年紀,穿著一身樸素的粗布藍衣,烏黑的頭髮在腦後挽了一圓髻,用褐色的布巾包著,肩上繫著個花布包袱,作莊戶人的打扮,可她細皮嫩肉,疏眉淡眼,身段還如少女一般窕窈,怎麼看都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夫人,想像不到她下田種地的樣子。
聞言,她原本既傷心而愧疚的面容上又流露出深深的自責。她忽地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對雲緋城道:“多謝小姐提醒,都怪奴……”
“奶孃不必自責。”雲緋城打斷她的話,誠摯地道:“如今我國不國,家不家,從今往後要和您相依為命,您就不要再在自稱奴婢了,也不用叫我小姐,直接喚我的名字吧,至於郡主,那更是過往雲煙,從前種種,咱們都忘了吧。”
馮奶孃都快掉下淚來了,當場紅了眼圈,哽咽地道:“小姐,使不得,這已是……”
“哞——”
前面有一座小山頭,突然從那裡傳來一道響徹雲霄的嗥叫,不知是什麼野獸發出來的,反正怪嚇人,雲緋城和馮奶孃頓時嚇的花容失色,話都顧不上說了。
“吱昂!吱昂……”偏偏在此時,雲緋城騎著的那頭小毛驢也昂著脖子吱昂、吱昂的叫喚了起來,顯得躁動不安。
“輕衣!輕衣!”驢背晃動不休,雲緋城戰戰兢兢地坐不穩,一時慌了手腳,忍不住喚著替她牽毛驢的墨衣少年。
少年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了,看了她一眼,正欲啟唇,前面忽地又傳來幾道亢奮而響亮的嗥叫聲,彷彿是為了與小毛驢的叫聲遙相呼應,轟轟隆隆,跟打雷似:“哞——哞——哞——”
“吱——昂!吱昂!”小毛驢受了驚嚇,不幹了,它兩隻後蹄騰空,尥撅子把雲緋城和兩件行李甩下來。
雲緋城嚇了一跳,還以為要摔到地上,腰卻被一雙強有力的手臂箍住,人也落入一個安全的懷抱中,她鬆了一口氣,剛要說話,那小毛驢拖著韁繩,一溜煙的跑了。
“……”雲緋城。
她看著接住她的墨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