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眾人叫賣。
承乾看著那女孩兒,女孩兒年歲不大,身子尚未完全長成,畏怯怯的,用碧水含煙似的眸子看著承乾,自有一種特別的意態,讓承乾覺得十分熟稔,親切,因而心動。
“且慢!”承乾叫道,解下腰間的一條犀角帶,“那道人,你看這條帶子可值得十貫?”
這犀角帶是用西洲黑犀牛的角製成,鑲金嵌玉,十分名貴,雖然算不上價值連城,也抵得上黃金數百兩,承乾卻不知道這腰帶到底價值幾何。
道人見了這條角帶,眉花眼笑:“值得,值得,便一百貫也值了。”——卻將這腰帶的價格壓下了十倍也不止。
“那好,這帶子便歸你,這女孩兒我要了。”
“郎君這犀帶貴重,一名胡女實在難抵。”道士接過犀角帶,用藤杖指了另外八九名女子,“這九個連同方才那個一起,都歸郎君了。”
“不必,我只要這一名。”承乾道。
“這豈非貧道為人不誠,佔了郎君便宜。不可不可,郎君若對方才這幾名胡女不滿意,儘可另選幾名。”
“不必了,大眾都在此地,這犀帶是我寧願與你,就要你這一人。”
“好好好,郎君果然大有古人任俠之風,貧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道士滿臉堆笑,解開索子,將明月奴領了出來,又從懷中取出契據,“郎君,人契都在此地,請郎君收存。”
承乾附身抓住明月奴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拉上馬背,在自己身前坐了,撥馬出了人群,對玄奘道:“師父,我不能去弘福寺了,要先回府了。”玄奘看著明月奴,欲言又止,只是一合掌,承乾揮鞭一擊,那馬四蹄揚起輕塵,穿過西市,往東宮去了。
玄奘坐在馬上不走,只看著那道士,只見那道士笑眯眯的,依舊在那裡叫賣,直到天晚,又賣出數人,歇市鉦聲響起,果毅軍開始乘馬驅人,眾人都散去了,道士與身邊幾個兇惡道童牽著那些胡奴胡姬,慢慢的出西市去了。
玄奘看那道士,始終不得要領,搖了搖頭,只得驅馬先回弘福寺。
“明月奴,奴,奴,這個名字不好,從今以後,我叫你稱心好不好?”東宮嘉慶殿,承乾打量著明月奴,說道。
“但憑郎君作主。”明月奴用並不很流利,卻分外清柔的洛陽正音答道。
“稱心。”
“稱心在。”
這一天,是貞觀九年十月初三,承乾並不知道,隨著這個被他叫做稱心的女孩子的到來,他一生的命數都將因此改變。
第十八章 國喪
太陽從西方的地平線上沉落下去,淨街鼓開始響起,聲振八百下,則六街九衢,坊門皆閉,再不許城中居民穿行於坊裡之間,要到第二日五更二點,坊門方才重新開啟。
街鼓咚咚,催日呼月,後一百八十年,李長吉有詩詠官街鼓:
曉聲隆隆催轉日,暮聲隆隆呼月出。
漢城黃柳映新簾,柏陵飛燕埋香骨。
磓碎千年日長白,孝武秦皇聽不得。
從君翠發蘆花色,獨共南山守中國。
幾回天上葬神仙,漏聲相將無斷絕。
單調而冗長的鼓點聲中,一彎素白的新月自東北天際慢慢升了上來,將並不明亮的月色灑向長安的一百一十處裡坊。
淨街鼓停止了,長安城一片沉寂,金吾衛的火把出現在大街上,朦朧的夜色中,到處響起了搗衣聲,時序已入十月,家家都要為徵人趕製寒衣。
曲江池映著天上的新月,微光瑟瑟,池頭樂遊原上,瘸腿道人拄著藤杖,西望長安,百坊千里,猶如棋局一般整齊,太極宮中王氣衝空,直上數萬丈,東宮上方,又有暗雲一片,若隱若現。
古來大城,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