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坐在樓一角的鄭二官人,死死地盯著這樓上的客人,這樓上的新菜,眼睛裡又要冒火。
他孤獨地默默地回家去,看身影就是寂寥的。女兒開門,喊一聲:“老爹。”鄭二官人垂頭喪氣進來,女兒也不敢問他,反正他這樣,就是又虧了錢。
等到兄長們回來,女兒問的兄長:“老爹又哪裡虧了錢?”兄長們悄悄告訴她:“不是虧錢,是虧了人。”無趣樓越紅火,鄭二官人越生氣。因為那樓還佔著鄭家的宅子,而且一個大子兒也不付。
初冬的夜晚,空氣中透著冷清和寂寥。鄭二官人在院子徘徊不肯睡去,心裡火燎火燎的想著那紅紅火火的無趣樓。
鄭誼再一次從書中發頭昏出來,也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他的宅子臨著鄭二官人的,能聽到月下鄭二官人的低嘆。
像是二叔又有了心事。
苦讀聖賢書的鄭誼雖然文才沒有長進,對鄭二官人的孝敬之心倒是越來越多。當然這源於鄭二官人現在不騙侄子錢。
“二叔,又哪裡虧了錢?”鄭誼開了角門走過來問一聲。他和鄭二官人的女兒都問出同樣的一句話來,都是熟知鄭二官人本性的人。
鄭二官人眼角里有了淚花花,拉著侄子的手嗓子裡也有些哭腔:“老大呀,你前年拐楚少夫人走,應該先對我說一聲才是。要是二叔幫你籌劃,一定不會讓人發覺。”
深夜裡提起這個問題,鄭誼覺得這話比北風更冷,而且這是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楚少夫人每天紅光滿面,氣色一流,鄭誼公子偶然看一回是賞心悅目的,就是回想前年的往事,他心裡要難過。
鄭誼想走開了,覺得自己來勸二叔勸錯了,他笑嘻嘻道:“二叔,我突然想睡了,你睡不著,繼續在風裡走吧。就是少走一會兒,風吹多了要生病,生病花錢你又要心疼好幾天。”
鄭二官人不讓他走,緊緊拉著他的手,盤問道:“前年楚少夫人要和你走,應該是對你也有幾分情意吧?”冬夜裡二官人的眼睛是分外關切,帶著不回答不行的表情:“那個時候,應該也有幾分喜歡你吧?”
這話倒不是說小初水性揚花。現代的年青人挑物件,多看幾個人才確定下來的不也多得是。
鄭二官人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楚少夫人當然有沒有跟侄子走的確實意思。
這樣的問題擺在哪一個男人面前,只要他不是太笨,都應該高聲回答“是”。鄭誼也不例外,他馬上就回了話,一臉雄糾糾氣昂昂,一臉的大丈夫:“二叔,那個時候她當然是相中過我的。”
再找一個理由出來:“就是我不是官,我沒有把她搶到手。”
鄭二官人嘆氣:“唉,這是什麼年月,老婆都是用搶的。就是女人少,也不必這樣。”說過安慰鄭誼:“老大呀,我勸你不必傷心不必難過,比著她這個樣子的,二叔再給你尋一個。”把聲音提高了:“比她還要好!”
鄭誼難免傷心難免難過:“二叔,還有嗎?”鄭二官人愣在那裡,這樣刁鑽拿著人家燒燬的東西賣出高價兒來,把運貨的河道堵上,把別人家鋪子佔著不給錢,還拿著人家的古董給自己當擺設的人,像是不大容易再找出來一個。
清冷北風中,鄭二官人是把手搓來搓去。他不是覺得冷,是覺得心裡有火在燒,手無處放,就得做點兒什麼。
“二叔,要是再有這樣的,我把她藏到別處去,讓她天天給家裡掙錢,你說對不對?”鄭誼的傷心事被勾起來,他是對著星星發呆,隨口說了一句。
鄭二官人聽過,再沉思一下。突然一蹦多高:“有主意了!”鄭誼嚇了一跳,出其不意地險些跌倒,驚愕地看著鄭二官人。
“老大,要是她死了,楚家還會要她嗎?”鄭二官人目光閃爍,對著鄭誼狠狠地看著。鄭誼面上露出一絲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