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首映,你都會覺得是一種尷尬。其實,如果說,是我們在學校看見的凱歌,在我們瞭解和印象中的凱歌,他的那種清高和驕傲的性格,不可能去做這些宣傳,現在,所有的綜藝節目他都去參加。
彭小蓮:他完全是為了票房。他必須委屈自己。
田壯壯:說的就是這個。不管你說是票房也好,封頂線也好。我覺得心裡面還有一種更深的尷尬,是在於……
彭小蓮:在於,電影對於我們已經沒有神聖感了。
田壯壯:或者說是沒有一個度和界線了。大家把所有心裡的東西都模糊掉了。就是說,你想堅持的也好,像你說的曾經在心裡有過的一種神聖的東西也好,或者說你最投入的也好,已經在後來的階段模糊了。我相信,像凱歌做《無極》,藝謀做《千里走單騎》,他們還是非常認真的,投入的;但是當做完了以後,那些東西又變得模糊了。反過來講呢,咱們是導演專業的,我們是否做過一個統計,現在的導演系畢業出來的學生,每年都有一屆,最後有多少人是在一線做導演的?那麼電影學院出來的人,每個系出來的人,最後又有多少人在做電影專業的?在學校的時候,你就開始感覺到特別尷尬,十###歲的孩子,每年真是數以萬計地在學校門口苦苦地等著,現在又都是獨生子女,加上父母;你想,是幾萬人擁在電影學院的門口,讓學校在篩選。可是,篩選一個藝術人才有什麼標準?一個藝術院校應該怎麼去招生?誰都說不清楚。大家也都沒有好好去想過,有些人就這麼進來了。我們當初進學校的時候,也都是熱血青年,“文革”結束了,有這麼一個機會,咱們想那就去試一試。也許,現在這些孩子,比我們當初的意識要單純得多,那就是我要考一所學校,我要搞藝術,要搞電影。可是,在學校待了四年,也許最後他還是沒有搞明白電影是什麼,他又走掉了。如果你現在看到電影的時候,看到網上,那些八卦的東西,你看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挺傷感的,會難過。為什麼現在這些人會這麼津津樂道地去談這些八卦,談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田壯壯 彭小蓮:電影人的尷尬(2)
彭小蓮:談的都是電影以外的東西,和電影本質沒有關係的事情。
田壯壯:對,跟影片完全沒有關係。談的時候,就好像你非要把一個人扒光了,你算高興了。那麼,其實我覺得這個環境和圈子,我曾經很認真地在想這個事情,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讓電影人變得如此的尷尬。很多電影呢就像押寶那樣在賭博。扔了一筆錢,可能垮掉一個資本家,活了一個導演;或者呢,資本家和導演一塊兒垮;或者是下了賭注,票房做到幾千萬,一個億,等等,我就覺得,這個現象挺不正常,挺尷尬的。因為我們在談產業,誰又認認真真地研究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就這麼百、幾十年的電影產業的文化、文明、歷史、發展,到底是怎麼形成的?就是從一戰、二戰,以及他們國內自己的黨派和一些政治運動,怎麼發展到今天,怎麼形成了現在這樣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他們怎麼保護和維護他們的電影?包括韓國這幾年電影的新興,等等。你會覺得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我自己呢,我到學校有一個自己的感覺。比如,對母校說點不恭的話,你去了電影學院以後,一個導演系的學生,在四年畢業的時候,有可能連一尺膠片都沒有碰過,這在學校都完全可能。
彭小蓮:聽說,他們比我們當初要好多了。
田壯壯:那是很好,但那都是DV機器,都是Beta,真正接觸到膠片的時候,要等到第四年的時候,可能有四個小短片可以拍攝,但是必須要競爭,因為這種競爭就變得更加奇怪。文學系的孩子本子可能比導演系的好,因為這是他們的專業嘛。現在是誰的劇本好,誰當導演。那我說,乾脆開一個文學系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