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了,不要什麼導演繫了。以前,我們說編導,編導編導,那麼課程基本上是在一個概念上的。於是,讓文學系的孩子做導演,這又形成了一種尷尬,當這些尷尬出現以後,又造成了一個另外的現象。所以我們要努力讓導演系的孩子拍膠片。於是,小蓮,你都不能想象,孩子可憐到什麼地步。我們只能給他們拍一分鐘的膠片,或者是三分鐘的東西,片比是1∶1。最多是1∶2。就是讓他們親手摸摸膠片是怎麼回事。膠片它的那個神奇的感覺……
彭小蓮:在銀幕上出現的時候,它視覺的震撼力。
田壯壯:對,就是它裝在一個黑盒子裡,到用各種鏡頭,放到藥水裡去沖洗,配光,最後放到放映機上的過程,一直到最後在大銀幕看見它的時候;再比如,我們以前剪片子的時候,用的是搖片臺,你會聽見聲音,你會發現聲音和畫面的不同步,不管是做對了還是錯了,整個電影的質感讓你會產生很多感覺,膠片和你生活中的關係。現在,我們漸漸都看不到這些了。因為,孩子們可以用非線剪輯。學校的裝置應該說,在亞洲可以算是一流的。
彭小蓮:學校裡的東西有這麼好嗎?
田壯壯:有!我們學校有Arriflex 535攝影機,有很好的數字的工作站,有很好的高畫質裝置,但是呢,他們就是摸不到35毫米膠片。
彭小蓮:我以為這並不重要,因為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學校根本不需要學生拍35毫米的膠片,我們拍的都是16毫米膠片的電影。
田壯壯:對,我同意你的說法,就是這16毫米也是很可以了。因為他們膠片的質感和拍攝、製作過程都是一樣的。但在中國根本不可能,就是買得到16毫米的膠片,也沒有16毫米沖洗的洗印廠啊。不可能拍。我現在給導演系定了這麼一個策略,我寧可辦一些各種班,為導演系掙一點錢,我要讓所有導演系的孩子,在畢業的時候,起碼要拍到三至五分鐘的膠片,然後才能出去。你說,這樣的學習,不也是處在一種非常尷尬的狀態裡嗎?
彭小蓮:那我就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能做這樣一個訓練?我在紐約上學的時候,我們有很多課程,其中有一個製片課程,就是規定幾個人搭一個班子,你們做一個製片班子,他們另外搭一個班子。然後大家一起出去做調查,進入社會和市場,有多少洗印廠,有多少基金會,你們什麼樣的專案,可以申請到什麼樣的拍攝經費。去洗印廠的時候,假裝我們有一個專案,就和他們討價還價,給我多少折扣。這是一個製片專案,必修課,是要修學分的。這樣下了課大家都要出去打電話聯絡。等到學期末這課結束的時候,每個組就要出一個小冊子,談談出去交涉以後的結果是什麼,洗印廠、基金會、膠片發行商的情況等等,他們的聯絡方式,以及他們沖洗以後的質量,等等……後來,這堂課互相交換的調查,對我們在拍攝學生作業時,起到很大的幫助作用。我覺得光叫學生摸膠片是沒有用的,一定要兩條腿走路,在學校的時候,就開始像美國學生那樣,已經建立起一定的社會關係,而且培養學生跟社會打交道的能力。實際上,社會上的障礙是很殘酷的,現在不把學生放出去,將來他們就會面臨更大的威脅。學校不要那樣去養他們,嬌養出來的孩子在社會上是沒有生存能力的。
田壯壯 彭小蓮:電影人的尷尬(3)
田壯壯:你說得一點都沒有錯。是兩個方面,從市場的認識,對市場的殘酷有一定的估計和親身經歷。但是,這就是我們現在遇到最尷尬的地方,我們的學生將來面臨的會是一個非常殘酷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