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隻杯子,也若有所思起來,“原來姐姐是要你毀了她親手植下的五種珍稀的盆栽,才能找到那隻杯子。”她抬眼看著面色瞬間凝滯的男子,嘆息著,“你那般愛惜她留下的一草一木,當然捨不得毀壞。這藏東西的法子並不特別機巧,可是你卻花了兩年時間也沒有找到。”
她的話,冷新月彷彿全然沒有聽到,只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指尖顫抖著握住了杯身。他剛要將杯子拿起,卻覺得杯底似乎被什麼東西牽引著,微一錯愕,他用力將它提起,一根細線也被帶了起來。在那一霎,他心中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湖水底猛然衝起一股巨浪,帶著呼嘯衝入半空,跟著“轟”的一聲,湖心亭搖了一搖,巨浪落下,湖水灑了他們一頭一臉。他們只來得及用袖子遮住眼睛,卻聽得遠遠的湖邊“噼噼啪啪”一陣連響,湖岸的疏花水柏枝中衝起陣陣硝煙,那些水邊的美麗灌木都在一陣天搖地動中紛紛倒了下去,陡然一片凋敝。
直等最後一株疏花水柏枝倒下,冷新月才說出兩個字:“湖衣……”他一頭扎入水中,身後傳來揚袖一聲撕肝裂肺的哭喊:“姐姐!”
湖底流沙激盪,被炸起的水流卷著紛紛往上揚。冷新月的淚水再度奔湧而出——沒有了,那沉睡在湖底的女子,已在這崩天裂地的劇變中化為塵沙、化為湖水,連一片水色的衣衫、一縷柔軟的秀髮都沒有留下。
他茫然游回亭中,很想問一句“為什麼”,可卻連回答的人都沒有。他看見揚袖手中捏著一張信箋,那原本是藏於琉璃杯底的,過於激動的兩個人當時都沒有發現。
展開白色的短箋,娟秀的字跡躍入眼簾,“是姐姐的字,”揚袖哭著,溼發搭在額上,然而一向愛美的女孩子顧不上擦,“她在信上說,她說……”
她說,你總是在有心事的時候捏碎杯子,所以我藏起了這一隻。她說,我知道你一定找不到,因為你總是對身旁的一切漠不關心,可是等到有一天你真的需要找這隻杯子的時候,那隻能說明,我已如自己的預感一樣,不在你身邊了,已經不能陪你飲酒彈琴,陪你湖上泛舟。她還說,我知道你愛惜我的東西勝過一切,所以你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找到它;而如果多年以後的某一天,你真的找到這隻杯子和這封信,那隻能說明,你還是活在對我的思念裡。我不要那樣,我要你活得快樂、開心、無憂無慮,像那天上的雲,和行空的天馬。所以,我會借這隻杯子,引爆我所有的一切,毀掉我所有的一切,也許,還包括我自己。
淚水又再度不可遏止地溢位,冷新月用衣袖用力擦去淚水,淚眼婆娑中,看著她的最後幾個字:我要你,忘了我。
我要你,忘了我。
靜靜的湖水中,好像幻化出她的臉、她的唇,正溫柔地開合著,說:我要你,忘了我。冷新月將那封信在掌中揉作一團,手掌開啟時,那封信化作片片白蝶,從他掌心飛出。
揚袖急急忙忙地去搶那封被揉碎的信,抽噎著:“是姐姐的遺書啊,至少……做個紀念。”然而手腕忽地一緊,跟著身子一個踉蹌,被冷新月帶著,大步地走出亭去。“你要帶我到哪裡去?”揚袖扭著身子掙扎,“你對我不好,我要告訴姐姐!”
她拼命扭動著的手腕忽然被用力甩開,那個冷漠的白衣男子正用異常冰冷的眼神看著她,直冷到她心裡去:“她對我,難道就好了?既然要毀滅她所有的一切,強迫我忘記,那麼連你這個妹妹,也應該毀滅吧?”他冷笑著,眼睛裡的殺意愈來愈盛,“不過,你要死,也該死得有價值,就算是要傷心,”他眺望了一眼遠遠的神女峰,“至少,也該找個人陪陪我吧!”
十三、情之至
就算拼著一死,也賭上了!只要能搶在劍尖刺入身體之前,將銀針戳入那個看書的蠟人雙眼,便能制住機關,劍陣也便會